橫濱纏訟38年突破 基地禁軍機夜間升降

日本「厚木基地」周圍的居民被飛機起降發出的噪音日夜干擾乃至患精神疾患,7054名市民聯合結成史上最大規模原告團,要求日本法院出面勒令美軍和自衛隊停止飛行。最終法院判決禁止日本自衛隊夜間飛行,並令賠償70億日元。

jp522

在日本,無人不知「厚木基地」,距離橫濱五十公里,戰前是日本海軍的機場,二戰結束時,麥克阿瑟在這裡叼著煙斗走下飛機,從此成爲美軍機場。韓戰、越戰和每一次地區緊張,它都是重要的橋頭堡,現在,美國第七艦隊航母喬治華盛頓號的F18艦載機、C130運輸機、空中預警機和日本自衛隊的反潛偵察機都在這裡起落,不論白天黑夜都發出巨大的轟鳴。

周邊市民的觀測記錄顯示:高峰時,30分鐘内有36次起降,尤其在晚間19點到22點閒,起降次數是白天的3倍,居民緊閉門窗后室内噪音也高達75分貝,「等於一夜間50次被鬧鐘吵醒」。

他們將這種轟鳴稱為「爆音」,從1976年起發起「厚木基地爆音訴訟」,列舉市民生活和睡眠被日夜干擾乃至患精神疾患的事實,要求日本法院出面勒令美軍和自衛隊停止飛行。

然而幾十年來,歷次判決,從地方法院到最高法院,雖然逐步認同市民主張,但對於禁飛訴求,則一律予以駁回。

但市民依舊不屈不饒,2007年,在前一年的第三次訴訟敗訴后,7054名市民再度聯合結成史上最大規模原告團,發起第四次厚木基地爆音訴訟,他們要求橫濱地方法院禁止美軍和日本自衛隊一切飛機的夜間起降,要求賠償市民們爲此遭受的痛苦。

橫濱地方法院受理並展開了長達7年的審理。2012年5月,負責本案的審判長曾親自到厚木基地現場調查。那天,他和法院人員在現場觀察了6個小時,直接目睹了一架架軍機的起降。但原告市民紛紛表示不滿,因爲這一天,得知法院將來現場調查后,日本自衛隊和美軍只起降了P3C反潛偵察機等螺旋槳飛機,並未起降轟鳴音最大的FA18E超音速噴氣式戰鬥機。

同時,自那以後,國際局勢也日漸吃緊。釣魚島海域和東海上空,中日美三國軍機頻頻較量,安倍内閣強力提升防衛部署,今年4月下旬,奧巴馬在東京首次以美國總統名義宣佈在日本行政管轄下的釣魚島是美日安保條約保護對象,宣佈時,他按照日本説法稱「尖閣諸島」。

似乎日本自衛隊和美軍加速軍事訓練的必要性得到了現實的證明,許多市民感到,這次的訴訟在國内外大環境上最不令人樂觀。

2014年5月21日,經七年的調查和法庭辯論,橫濱地方法院宣佈判決的時刻到了。

法庭外,無數原告市民高舉抗議標語,他們大都白髮蒼蒼,歷經幾十年的訴訟,原告中的很多人都已辭世而去,現任原告團長也已年屆八十。

法庭内,原告市民們緊緊捏著事前準備好的條幅,一條是敗訴的「不當判決!」,一條是「勝訴!」

日本各大媒体都將攝像機對準了法院正門。

下午2點02分,庭長話音剛落,一位原告市民便奔出法庭,打出條幅:「停止飛行 勝訴」。

緊接著,另一位原告市民也奔了出來,他的條幅上赫然寫著:「爆音違法 賠償勝訴」。

法院外歡聲雷動,人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電視上,推特上,各大媒体一齊發出速報:「橫濱地方法院下令禁止自衛隊飛機起降」。

法庭在判決書中宣佈:「周邊市民的被害構成了對他們的健康和生活環境等重大利益的侵犯,而且這不是一種不得不承受的、輕度的損害」,「被害的重大性和違法狀態的持續都證明政府未盡到保護基地周邊環境的責任和義務」。

最後宣佈禁止日本自衛隊夜間飛行,並令賠償70億日元。

這個數額,是迄今日本所有美軍基地噪音訴訟案的最高賠償金額。

電視切入法庭外的現場直播,不僅原告市民老淚縱橫,律師們也眼水盈眶。

接著是被告方、日本防衛大臣小野寺的記者會見,他說:「政府的訴求未能得到法院理解實為遺憾」。

雖然,法庭以「鑒于日美安保條約下,駐日美軍不受日本國内法約束」為理由,拒絕了原告禁止美軍飛行的要求,只是禁止日本自衛隊在晚間22點到翌晨6點之間起降,但是,正如70嵗的原告律師團長中野新所說:「這判決是自有這個國家以來第一次」。

1945年8月30日,麥克阿瑟降落厚木機場前。一面透過舷窗俯瞰日本,一面對隨員口授指示:「首先解散軍事力量⋯⋯然後建立一個代議制政府機構⋯⋯建立一個負責而自由的新聞體系⋯⋯分散權力」。

那之後,日本告別軍國主義。戰後憲法明確規定立法、司法、行政三權分立。

後來,英國首相邱吉爾曾寫道:「在這場戰爭的所有驚人的勇敢行動中,我把麥克阿瑟親自在厚木機場著陸看作是最偉大之擧」。

時隔71年,一位橫濱地方法院的法官,也藉著厚木基地傳達出勇氣和理念。

他叫佐村浩之,今年58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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