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英國《金融時報》10日報導,2014年初在烏克蘭爆發的政治危機結束了自1989年柏林牆倒塌以來俄羅斯和西方關係史中的一段以合作為基調的時期,在這一時期,俄羅斯甚至還進行過以它所希望的方式併入或者說融入西方世界的一次嘗試,儘管沒有成功。這次烏克蘭危機則開啟了這兩個前冷戰對手之間的下一個進行高度對抗甚至直接衝突的新時期。
乍一看,這個新時期很像是冷戰復活,但在許多重要方面又不同於冷戰。如今的形勢,在事態的背後雖然也有價值觀不同的因素,但幾乎不涉及共產主義和自由民主主義這樣的意識形態對撞。這裡也有傳統的軍事對抗,但是目前還不是對抗的主要內容。當前的這場危機對全球都有影響,但是並沒有成為全球格局的中心。更重要的是,不同於冷戰時期,對於參與到這場危機中來的主要國家,尤其是美國,目前的這場危機不是它們全球政治戰略中的一部分,甚至也不是它們外交政策中的一部分。如果要作歷史類比,這場危機倒更像是19世紀時沙皇俄國和大英帝國之間為爭奪霸權所進行的那場大博弈,不同的只是如今的這場美俄對抗屬於不對稱對抗。
對於這場突然爆發的危機的嚴重程度,烏克蘭、俄羅斯、歐盟和美國這些國家中的許多人都感到十分意外。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這場危機的醞釀過程或者忽略了俄羅斯與西方的關係所處的環境正在日益惡化。事實上,許多相信「國家變化越大越能保持不變」的烏克蘭觀察家被變化嚇得措手不及。 2014年2月底,烏克蘭向西方走得太遠也太突然,以至失去平衡。就在那之前,美國採取的支持烏克蘭民主改革的政策突破了以前的安全極限。俄羅斯被逼到了絕路,它的反應甚至使許多俄羅斯人都始料不及,更不用說烏克蘭人和西方人了。
這場新的較量是實實在在的,其影響已經遠超過烏克蘭。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夠看到這次對抗的結局,目前還不清楚這段時間有多長,也不清楚會是什麼結果。不過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歐洲-大西洋地區已經進入到了一個與此前不同的時代。
烏克蘭危機的緣起
在烏克蘭危機爆發前,為了烏克蘭未來的地緣經濟傾向,歐盟和俄羅斯之間一直在進行激烈競爭。這場危機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俄羅斯和格魯吉亞在2008年發生的那場戰爭,正是那場戰爭阻止了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向格魯吉亞和烏克蘭擴張的企圖。由於當時受到全球金融危機的衝擊,人們似乎更加確信進行區域經濟合作是一個好的選擇。然而,歐盟和俄羅斯從那場戰爭和金融危機中卻得到了不同的結論。歐洲人指望通過歐盟2009年發起的東部夥伴關係計劃與烏克蘭及其他五個前蘇聯國家在經濟和政治上結成同盟。這種做法並不是要為未來歐盟的東擴做準備,而是想要在歐盟邊界的東側建立起一個「舒適地帶」,並加強那個地區國家的親西方傾向。
另一方面,俄羅斯聯邦則試圖將烏克蘭和其他大多數前蘇聯國家都吸收到同樣於2009年發起的關稅聯盟的旗艦計劃之中。因此,2014年5月,俄羅斯等國簽約成立歐亞經濟聯盟。莫斯科建立這個聯盟的目的不是如某些西方人所猜疑的那樣是要重建蘇聯,而是建立一個由俄羅斯領導的歐亞大陸共同體,它能夠從中獲得一定的好處。此外並非不重要的是,它還將能夠在與兩個最大的近鄰——西側的歐盟和東側的中國——打交道時擁有更多的談判籌碼。
自2003-2004年「統一經濟空間」計劃以來,俄羅斯總統普京一直試圖將烏克蘭加入這一戰略佈局,這將使這個新的經濟聯盟中的消費人口達到一個關鍵數字——2億,其中烏克蘭將貢獻近四分之一。與此同時,普京也從未忘記過「從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歐洲」,從2010年第一次提出這個概念以來,他就不斷地提到它。
由此可見,布魯塞爾和莫斯科都把烏克蘭視為自己地緣政治戰略中的一個重要元素。俄羅斯也探索過讓烏克蘭同時與兩個經濟體來往的可能性,以保持這個國家的國際和國內平衡。可是對於歐洲人來說,他們與烏克蘭打交道絕不需要一個第三方的允許。於是,烏克蘭如何選擇,這對於俄羅斯和歐盟就像是一場零和博弈,雙方都努力想要影響結果。
至於烏克蘭自己,它從2010年到2014年都處於當時的總統亞努科維奇和他來自東部地區頓涅茨克的支持者的統治之下,習慣於遊走在歐盟和俄羅斯之間,為他們自己謀求利益。出於國內的政治原因,亞努科維奇非常希望與歐盟聯合,他看起來好像也致力於此。烏克蘭與歐盟交往過密的結果是使它的工業受到了嚴重打擊,而烏克蘭的這位總統從來也未能從布魯塞爾得到過合理的財政援助來補償這種損失。烏克蘭原本要在2015年初舉行總統大選,在這個時候,亞努科維奇迫切需要有這樣的援助來使他能夠喘上一口氣。
同時,亞努科維奇還不得不仔細盤算俄羅斯對他施加的壓力。莫斯科先以貿易壁壘的形式警告烏克蘭,讓後者知道如果它選擇重歐盟輕俄羅斯將會失去什麼;後來,莫斯科又以一攬子援助的形式告訴烏克蘭,它如果做出「正確」選擇又會得到什麼。本來,基輔早就決定要與歐盟簽署政治和經濟的聯繫國協定,然而結果是,亞努科維奇在2013年11月突然宣布暫停談判。在其後一個月,他轉而接受了來自俄羅斯普京的一項慷慨的一攬子財政和經濟援助。
亞努科維奇在2013年11月做出的決定導致在烏克蘭首都基輔爆發了大規模的群眾抗議活動,而且幾乎立刻就形成了抗議者和警察在這個城市的獨立廣場上長期對峙的局面。抗議者大多數都是飽受貧困之苦的普通人,他們被外逃官員的腐敗——包括亞努科維奇家人——所激怒。對於這些人來說,與歐盟合作也許是改變他們這種毫無尊嚴的生活的一條出路。如今,那扇大門突然關閉,失去了希望,這對於他們當然是一個令人痛苦的重大打擊。
這次抗議本質上是一種公民抗議活動,人們稱之為「練兵場」運動,有不少來自烏克蘭西部的民族主義團體加入其中。他們一直堅持烏克蘭的獨立國家身份,對於俄羅斯,不僅要求與之徹底劃清界限,甚至抱有敵意。在他們看來,亞努科維奇這個來自東部地區的人,正在劫持這個國家,要將它融入俄羅斯。事實上,烏克蘭西部的許多人都不相信俄羅斯,抱有不加掩飾的敵意。最後還需要指出的是,「練兵場」抗議活動得到了一些寡頭政治家族的支持和金錢資助,也被他們利用。這些寡頭政治家族不喜歡亞努科維奇和他的頓涅茨克盟友,認為他們濫用權勢強取豪奪,以犧牲其他寡頭政治家族的利益來擴張自己的商業利益。對於這些支持抗議活動的寡頭政治家族來說,「練兵場」運動是迫使國家提前舉行總統大選、把亞努科維奇趕下台的一個好機會。
在美國,奧巴馬總統行政團隊的高層起初並沒有重視烏克蘭事態的發展。烏克蘭不是美國總統外交政策的重點,他有許多更重要的外交問題需要關注,如中東的戰爭和革命、伊朗核計劃、美國從阿富汗撤軍、中美關係,以及東亞的發展等。不過,長期來美國一直支持烏克蘭的親西方民主運動,這有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的雙重原因。同時,美國也在用警惕的眼睛注視著克里姆林宮想要實現歐亞一體化的企圖。華盛頓當然不願意烏克蘭成為俄羅斯勢力範圍的一部分,為了不讓俄羅斯得逞,美國正在幫助親西方的反對派領導人繼續佔領基輔,並公開支持他們的行動。
到2014年2月中旬,基輔事態失控,出現了暴力,然後走向了結局。最先是亞努科維奇下決心要動用武力驅散人群,強行結束「練兵場」 運動。當時,反對派已經擁有了一支以稱為「右區」(Right Sector)的民族主義分子為骨幹的有一定力量的戰鬥武裝。不過,亞努科維奇命令警察停止沿計劃路線開進,決定與反對派領導人舉行會晤。這些會晤很快就變成了關於亞努科維奇政府應該如何讓步的談判。到2014年2月21日,會談達成和解協議,「練兵場」公民抗議運動以總統遲來了幾個月的事實上的投降而宣告結束。歐盟成員國法國、德國和波蘭的外交部長作為監察員與烏克蘭政府和反對派領導人一起在和解協議上簽字。協議簽訂後不久,反對派反悔,他們中間的更為激進的成員要求總統立即辭職。結果,亞努科維奇逃離基輔,警察從街道消失,「練兵場」革命運動宣告勝利。
俄羅斯的政策
烏克蘭危機這種戲劇性發展使莫斯科受到了最大的傷害。在俄羅斯看來,20多年來,烏克蘭一直是一個無力、脆弱和經常讓人靠不住的國家,不時為俄羅斯的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公司向歐洲輸氣製造出一些麻煩。不過在大多數俄羅斯人眼中,烏克蘭並不是一個「外國」。現在,烏克蘭卻突然變成了一個由基輔的親西方分子和反俄的烏克蘭西部民族主義聯合執政的國家。在克里姆林宮看來,這個國家的這種變化可能帶來雙重危險:一是基輔在烏克蘭境內打壓俄羅斯語言、文化和身份,一是這個國家在近期內加入北約。普京立即做出了反應,馬上公開啟動莫斯科早就為應對基輔參加大西洋聯盟這一不測事件而製定的一系列應急計劃。
俄羅斯的烏克蘭政策在此之前一直保持低調,基本上只是與烏克蘭總統保持高層互動。現在,一切都高速運轉起來。反擊代替了防守和機動。主要目標是阻止烏克蘭加入北約,更理想的結果則是將這個國家拉回到莫斯科所設想的歐亞一體化計劃中來。這個計劃的核心是要把莫斯科所認定的「俄羅斯世界」重新統一起來。此外,雄心勃勃的俄羅斯還有新的追求,設定了兩個主要目標。
第一個目標是阻止亞努科維奇之後的新基輔當局的勢力進入克里米亞。這個任務由俄羅斯特種部隊執行,具體說來是將克里米亞半島與烏克蘭大陸從物理上隔離開來,監視烏克蘭在克里米亞的駐軍,以及幫助克里米亞的親俄力量控制地方政府、議會和執法機構。俄羅斯還鼓動那裡的親俄力量就克里米亞的地位舉行公民投票,並組織聲勢浩大的要求克里米亞重歸俄羅斯懷抱的群眾運動。公民投票於2014年3月16日舉行,壓倒多數的投票者都讚成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聯邦。兩天后,克里米亞和塞瓦斯托波爾市併入俄羅斯的條約在莫斯科簽署。
莫斯科的第二個目標是要在烏克蘭搞一個新的聯邦體制,以防止這個國家完全被基輔和烏克蘭西部勢力控制,這樣就從國家體制上使得烏克蘭根本不可能加入北約。 2014年3月1日,普京得到聯邦委員會(俄羅斯聯邦議會上院)的授權,可以使用駐紮在烏克蘭的俄羅斯武裝力量。俄羅斯軍隊開始在烏克蘭邊境活動,做出準備入侵的樣子,但是並沒有跨境侵入烏克蘭。克里姆林宮向新的基輔當局施加壓力,令後者十分緊張、不知所措;又設法極大地提高了西方乾預有可能付出的代價,以此來防止華盛頓和布魯塞爾進行干涉;還對莫斯科在烏克蘭俄語地區的政治朋友給予鼓勵和支持。
事實上,在烏克蘭東部和南部主要的俄語地區已經出現了許多要求區域自治的群眾集會,包括要求使用俄語的權利。之後,一些有組織的激進分子佔領政府大樓、奪取武器、接管城鎮。在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地區,這些激進分子甚至組織本地區全民公投,聲稱自己的「共和國」已經脫離基輔獲得獨立。莫斯科沒有掩飾它對這些分離主義分子的同情和支持,但是也沒有承認他們和自己有關或者派俄國軍隊去保護他們。
但是俄羅斯竭力阻止基輔控制烏克蘭整個東南部地區的戰略意圖卻落空了。莫斯科希望包括整個烏克蘭東南部地區在內的主要俄語地區「新俄羅斯」能夠擺脫基輔的新革命政權,另組成一個聯盟,但這一構想未能成為現實。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哈爾科夫、赫爾松、尼古拉耶夫、敖德薩和扎波羅熱這些主要城市仍然處在基輔臨時中央政府的控制之下。此外,臨時政府還在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發起了一次「反恐行動」,造成雙方無數人員死傷,引發了一場人道主義危機,可是並沒引來俄羅斯的軍事介入。
莫斯科拒絕承認由「練兵場」運動支持的政府,儘管不得不與它的官員打交道。美國則公開給予基輔十分有力的政治支持,副總統喬·拜登、國務卿約翰·克里、中央情報局局長約翰·布倫南以及許多其他美國官員都曾經來此訪問過。俄羅斯媒體稱,其實是華盛頓在直接指揮烏克蘭當局的行動。
2014年5月25日,烏克蘭成功地提前舉行了總統選舉,寡頭政治家、「練兵場」運動的主要支持者波特羅·波羅申科取得了徹底勝利。
西方的應對措施
僅僅在幾週內,西方國家為應對俄羅斯的行動所採取的措施一下子就扭轉了這對前冷戰對手維持了25年的擴大交往的良好形勢。莫斯科的政策遇到了美國及其盟國強烈的負面反應。俄羅斯被視為侵略者,被逐出由主要工業化國家組成的八國集團,G8再次成為G7。歐盟降低了與俄羅斯的關係。聯合國大會有關克里米亞公投結果的表決中,有100個國家拒絕承認公投結果,只有11個國家表示承認。面對幾乎是一致的譴責,俄羅斯代表團不得不暫停參加歐洲理事會議會大會。俄羅斯加入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進程也被擱置。
西方國家還採取了一些實質性的措施。美國及其盟國對俄羅斯的官員、公司甚至有可能它的全部工業領域實施制裁,目的是對俄羅斯造成傷害,使它不得不放棄烏克蘭;最好是能夠使俄羅斯不堪忍受痛苦而發生政局變化,迫使普京下台。一波又一波的製裁,加上在政治上孤立俄羅斯,立即造成了俄羅斯的證券市場跳水,大量資本外流,盧布進一步貶值。俄羅斯和歐洲的能源關係對於許多歐盟國家都至關重要,暫時沒有受到影響,但是現在已經有強大的輿論主張實行能源多樣化而不必依賴俄羅斯。俄羅斯的金融體係也察覺到了與美國繼續對抗下去有可能出現的可怕後果。
在軍事方面,俄羅斯重被設定為西方的假想敵。北約也正在重拾原來在20世紀40年代末為自己定下的任務:「擋住俄羅斯」。北約臨時部署在波蘭、羅馬尼亞和波羅的海各國的那些相對較小型的西方先遣部隊很可能會變成一支沿其東線邊界永久駐紮的軍事力量,其中也有美國的軍隊。北約現在部署在歐洲的導彈防禦系統將會毫不掩飾地瞄準俄羅斯的核力量。像瑞典和芬蘭這些中立國家也正在考慮是否要加入北約,如果它們希望成為北約的成員,肯定會受到歡迎。北約首腦會議於2014年9月在英國威爾士召開,會議向歐洲和俄羅斯展現了北約的「舊貌新姿」。
於是,歐洲大陸又在政治、經濟和軍事上再次被分割為兩部分,東部是俄羅斯,西部是北約和歐盟,「中間地帶」則是作為雙方爭鬥戰場的烏克蘭、摩爾多瓦和一些南高加索國家。上世紀90年代初以來,人們曾以為歐洲大國之間發生戰爭已經成為歷史書上記載的事情。現在大家突然吃驚地發現,那樣的戰爭又再次成為了一種現實可能性。經濟制裁作為一種政治手段其實就相當於戰爭,如今戰鬥正酣。信息戰也已經全面展開。俄羅斯和美國在2008年格魯吉亞的對峙中雖然有過一次危險的衝突,但那次沖突時間很短,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格魯吉亞並沒有改變後冷戰時期的歷史。然而這一次,烏克蘭卻改變了歷史。
在看到自己至關重要的安全利益受到了烏克蘭親美勢力的挑戰之後,俄羅斯公開挑戰美國所主導的世界秩序。莫斯科絕不會在原則問題上後退,華盛頓也絕不可能認可俄羅斯的勢力範圍伸延到烏克蘭和歐亞大陸的其他地方。美國也不肯把俄羅斯當作一個能夠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國家。最重要的是,美俄之間在上世紀90年代曾經存在過、本世紀頭十年曾經一度恢復的相互信任,如今已經是蕩然無存。這兩個大國現在的關係本質上是一種對抗關係,就如同冷戰時期或者大博弈時期的那種關係。
與2008年在南高加索地區發生的對抗不同,當前的衝突不會只像是汽車行駛途中遇到了一處坑洼而已,開過去就又能夠順利前行。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克里米亞回歸俄羅斯這件事上嚐到了極大的甜頭,同時也為俄羅斯未來與烏克蘭乃至與美國和歐洲的和解製造了一個巨大障礙。不解決克里米亞問題,就不可能有長久的解決方案。 2009年,沒有解決阿布哈茲和南奧塞梯的歸屬問題美俄關係照樣恢復了正常,然而在今天,不涉及克里米亞的歸屬問題多半是不可能處理好俄羅斯和西方的關係的。
烏克蘭在2014年5月經過了總統選舉,但是國內形勢卻遠沒有穩定下來,仍然隱伏著社會騷亂、政局動盪和領土分裂的危險。頓巴斯是一個工業區,包括了烏克蘭東部的兩個州,這裡已經變成了戰場,俄羅斯支持的民兵和基輔的政府軍在這裡對戰。 2014年7月17日,一架載有300人的馬來西亞客機在飛經烏克蘭空域時被擊落,乘客大部分是荷蘭人。這一事件標誌著當地的武裝衝突已經升級到了一個新的更加危險的水平。看來,還需要過若干年烏克蘭才有可能多少穩定下來。今後,俄羅斯對這個國家的政策將會有變化,但目標不會變:至少要使烏克蘭在東側的俄羅斯與西側的歐盟和北約之間保持中立。不過,保持中立在烏克蘭內部多半不會得到足夠數量的支持者,大概也難以長期堅持下去。俄羅斯認為烏克蘭和自己同屬於東正教和東斯拉夫文明,因而非常希望它能夠加入自己的歐亞聯盟。在烏克蘭出現更多的衝突肯定會加劇美國和俄羅斯的對抗。
為了讓東歐的盟友放心,奧巴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要在歐洲沿著波羅的海國家、波蘭和羅馬尼亞的東部邊界針對俄羅斯重建一條「防禦底線」。不過,這樣一來,烏克蘭、摩爾多瓦和格魯吉亞就會被夾在這些國家和俄羅斯之間,它們將會成為美俄為爭取影響力而進行的新的大博弈的戰場。其他一些國家,如亞美尼亞、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俄羅斯的北高加索地區連同波羅的海國家自身,可能也會受到影響。前蘇聯這些國家的地緣政治地位和國際政治取向還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夠最終確定下來。
西方對俄羅斯的製裁不是十分嚴厲,但也不會很快解除,這自然會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損害俄羅斯和美國的關係。制裁在俄羅斯國內製造出一種氛圍,使它的民眾意識到自己的國家時時處在美國的壓力之下。這會激發出俄羅斯人的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情緒,同仇敵愾,都把美國視作外部敵人。加強制裁可能只會加劇俄羅斯人的這種情緒,反而有助於政府對民眾進行動員。在美國和它的某些盟國看來,事情正好相反,俄羅斯將會把它以前的邪惡本性暴露無遺,甚至更壞。相互包容和建立一種新型關係的前提是相互信任,而任何一方都不會信任對方。因此,美俄衝突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結束,是不可預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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