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北歐政府學「懶惰」治理法

全世界都羨慕北歐的社會福利，但政府總是拿「想要有好的經濟表現，就無法有完美的社會福利」為藉口，跟人民打槍說：「福利，我給不起。」講得好像北歐國家的經濟表現多差似的。

北歐國家也曾遭逢經濟劇變，但他們靠著高效率的改革－－注意，是高效率－－成為連西方國家都景仰的偶像。

一直以來，能在改革政治體制有所作為的國家，多是國土面積不大的國家（看到這訊息真是大好，因為咱們台灣就是面積小不隆冬的國家，讓我們在未來的改革路上，多了一點曙光）但有哪些國土小的國家成功搞過政治改革呢？

翻翻歷史，1980 年代，英國推行的柴契爾主義及國營企業私有化，在當時被視為一大創舉；新加坡則一直在改革方面被視為翹楚。

而現在，我們可以學習的是北歐國家。

北歐早就已經不是只有 IKEA 了！

在我們的印象中，北歐四國（瑞典、丹麥、挪威、芬蘭）的生活水準，相對於其他國家而言高出不少，從實際上的「經濟競爭力」和「社會福利」來看，這四國也總名列前茅。更難能可貴的，他們不但沒有陷入與南歐各國相同的經濟困境，也沒有出現像美國、中國一樣極端的貧富差距。

北歐，這個我們以前只曉得他有 DIY 傢俱的地方，甚至已轉型為一個文化輸出國－－美劇《謀殺 The Killing》就改編自丹麥影集《謀殺拼圖 Forbrydelsen》、全地球有十億隻手機裡，裝有芬蘭人開發的 App 遊戲憤怒鳥、還有榮獲英國《餐廳雜誌（Restaurant Magazine）》評選為全球最佳餐廳的丹麥餐廳 Noma。

當然，理解北歐發展史的人，可能會將他們現在的成果歸功於北歐很「自持」的經濟改革－－他們在 1990 年代就經歷並解決了債務危機；但除此之外，北歐近來會受到世界推崇，尤其是西方的老大哥國家，主要原因是，他們很有效率的透過政治體制轉型，達到提高政府效能的目標。

聽起來還是很抽象嗎？繼續看下去。

以前政府管太多，甚至要人民繳超過收入的稅，反而讓國家迅速變窮

現在的北歐政府是「小政府」。

解釋「小」之前，我們先說他以前有多「大」。在 1970-80 年代，北歐各國奉行高稅額、高社會福利的「大政府主義」。舉例來說在 1993 年時，瑞典的國家預算就占了 GDP 總額的 67%，由此可見當時的瑞典政府的大政府主義，是政府積極介入，制定許多政策管制經濟，因而擁有龐大的政府預算。

而且當時，以《長襪子皮皮 Pippi Longstocking》（如下圖）聞名的瑞典國寶作家 Astrid Lindgren，所承擔的稅額甚至超過了 100%，她幾乎被迫繳納超過她收入的稅金！

然而，這套大政府主義，最後證明是失敗的。1970 年代還是全球第四富有國家的瑞典，在 1993 年的財富排名大幅滑落到了第十四名。於是，北歐國家從此逐漸由極度的左傾，轉向中間偏左的路線：

以瑞典為例，政府支出占 GDP 的比例已大幅下降了 18%，目前已低於法國，而在短期內也將低於英國（2009 年 法國：55.99%，瑞典：55.16%，英國：51.64%）。

同時，稅率也大幅削減，目前的企業所得稅約 22%，甚至遠低於奉資本主義為圭臬的美國。

這就是「小政府」的開始了。

政府變成「懶惰蟲」，管愈少、國家發展愈好！

在公共服務上，北歐國家也以「小政府」為概念，採取「效率主義」。也就是說，如果某項公共服務能有效運作，那麼，不論公或私部門都可提供該項服務；比如，丹麥及挪威都允許私人企業參與經營公立醫院。

再舉例，瑞典擁有可讓學生家長自由選擇的學費市場制度，意思是，就讀公立學校的家長必須負擔教育稅，而把子女送到私立學校的家長雖不需負擔教育稅，但因為政府不給補助，所以需要付出相對高額的學費。這套系統透過市場競爭機制，確保學校持續提升其教育品質。

接下來這個，我認為是北歐國家在貫徹小政府概念時，發揮的最淋漓盡致的地方：

一、瑞典政府放任 Saab 倒閉
2011 年瑞典知名品牌 SAAB 汽車，因為資金週轉不靈，多達 3,700 名員工領不到薪水，股價大跌超過六成，同年底宣布破產。

二、Volvo 已經是中國品牌了！
命運多舛的瑞典品牌 Volvo 汽車，早在 1999 年就被美國福特汽車併購，但福特也沒能把它搞好；2012 年它又被轉手賣給中國的吉利集團。

國家的名牌要倒了，國家居然都不管耶－－對照起 2012 年時，台灣經濟部長施顏祥對全民喊話，請大家救救衰退的 HTC 的新聞，瑞典政府真的「小」的很霸氣！

企業倒了是活該（誤），但失業的員工就不能放任不管。北歐國家為了規避資本主義所帶來的長期負面效應，也有許多獨特的防護系統。比如丹麥的「彈性安全 flexicurity」系統，在簡化裁員手續的同時，也提供津貼與訓練給失業者，幫助他們再度就業。芬蘭政府也同樣具備這般「遠見」，他們在經歷過 Nokia 大裁員後，則啟動了高度成熟的創投體制，使創業更加容易，刺激創新能量蓬勃再生。

全世界都應該向北歐學習的不只是 Life-Style，還有政府的效率！

不可避免的，北歐的小政府制度還有不完美的地方：

1. 政府還可以再管少一點：公共預算占 GDP 比例，儘管近年已有下降，但仍有進步空間。
2. 企業外移：徵收相對較高的稅率，使企業持續外移至稅率低的地區，如倫敦。
3. 社會福利好，懶惰的人大量移入北歐分杯羹：北歐許多移民，生活過分倚賴社會福利。

但大部份的國家仍應向北歐國家學習，尤其是秉持「大政府主義」的西方國家，免得面臨 1980 年代時的瑞典所遇到的「國家變窮了」的問題。而崛起中的亞洲國家，在轉型為福利國家的路上，北歐經驗更是他們應該引為借鏡的案例。

重點是，要學習的不只是北歐國家的改革理念，而是他們高效率的執行動作。北歐四國的成功之所以廣受認同，正是因為其改革效率；相較於同樣以高稅率著稱的美國加州，瑞典人之所以願意付出高額的稅率，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些稅金會有效的創造出更好的教育及醫療體系。■

資料來源：《經濟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