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衛報》網站9月30日刊登英國學者馬丁·雅克 ( Martin Jacques) 題為《中國大陸是香港的未來而非敵人》的文章,馬丁·雅克是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亞洲中心客座研究員。
文章摘編如下:
席捲香港的混亂比表面看起來要複雜得多。香港此次「佔中」針對2017年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普選方案,香港民主活動人士宣稱,按照該方案,香港可能會選出其不想要的候選人。
但是,有一點應該銘記在心,自從第一次鴉片戰爭結束后,香港被迫成為英國的殖民地,直到1997年回歸中國。在155年的時間裡,香港一直是英國的殖民地。
英國統治香港期間,28名港督均由英國政府任命。儘管隨着時間的推移,香港也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法制和抗議的權力,但是在英國統治期間,香港甚至連形式上的民主都沒享受過。它是被6000英里以外的英國所統治的。任何形式的民主觀念首先都是由中國中央政府引入的。1990年,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通過,該法規定2017年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的選舉可以實行由普選產生的辦法;該法同時說明候選人由提名委員會提名。
這一提議應該在中國人的一種富有高度創新性的—對西方人來說,完全陌生的—憲法模式的背景中來解讀。在「一國兩制」下,香港將保持其原有的法律和社會制度50年不變。從這些方面講,香港與中國其他地區不同,但是同時中國政府對香港行使主權。相反,西方一直接受「一國一制」的原則,例如,德國統一模式。但是中國更大程度上是一個「文明國家」,而不是一個「單一民族國家」,歷史上,如果不允許更大靈活性存在的話,中國如此巨大的一個國家是不可能維持統一的。中國這種「一種文明,多種體系」的觀點是在其非常與眾不同的歷史中形成的。
中國接管香港主權17年來,不論反對者說什麼,它都恪守着「一國兩制」的方針。按照規定,香港的法律體系依然以英美普通法為基礎,公民享有完全的遊行示威權,正如這些天我們看到的情景。中國人說到做到。事實上,有理由認為中方因不希望引起太多關注而走了另一極端:可以用低聲慢語來形容它接管香港后的工作。香港主權移交時,以及自1998年後的三年裡,我都住在香港。當時很難見到中國行使主權的標誌:我記得那時只見過一面中國國旗。
儘管如此,香港發展迅猛,它同中國大陸的關係實際上也發展得很迅速。而目前出現的不安源於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即一部分香港民眾漸漸感到失落而情緒混亂。主權移交前的二十年是香港的黃金時代,造就這一鼎盛時期的不僅僅是英國人,還有中國人。1978年,鄧小平開始實施改革開放,中國發展提速。然而,改革之初的中國社會依然不夠開放。香港就成了受益者—它成為中國對外發展的口岸,因此吸引了眾多想要打入中國市場的跨國企業和銀行。可以說香港因中國大陸而變得富有。這也滋生出了一種狂妄自大傲慢無禮的思想態度。香港人當時的生活水平比大陸人高出很多,因此他們瞧不起大陸人,覺得大陸人都是貧窮無知、愚昧粗魯的農民。某種程度上,香港人更願意被當做是西方人,而非中國大陸人,但這並不是因為(英國人從來不曾給過的)所謂民主,而僅僅因為那種身份上是種財富和地位的體現。
1997年以來,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中國經濟成倍增長,人民生活水平也逐年提高。現如今要是想進入中國市場的話,可以直接去北京、上海、廣州、成都或者許多其它大城市,那為什麼非去香港不可呢?所以香港已經失去了其作為中國門戶的地位。過去,香港是中國無與倫比的金融中心,而如今它漸漸被上海取代。香港曾是中國最大的港口,直到最近,上海和深圳都已經超過它名列前茅了,就連廣州也很快會趕上來。
二十年前,西方人接待的大多是香港遊客,而如今,大陸遊客佔了絕大多數,其中許多人甚至比大多數香港人還富有。另外,越來越多的大陸人移居香港,而這也引起了港人的憤恨。如果說開放初期的中國需要香港的話,那麼現在看來已是今非昔比。反倒是沒有了中國大陸的香港可能會有大麻煩。
許多香港人很難接受新的事實,這一點可以理解。他們正經歷着某種身份上的認知危機,害怕被人取代。他們知道將來的發展註定離不開中國大陸,但是要接受現實畢竟不那麼容易。然而他們沒有選擇:中國大陸才是香港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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