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的世界布局是個大手筆

鄭永年: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

習近平的外交思路就是「兩條腿走路」的大外交:一方面是與美、歐、俄等建立新型大國關系;另一方面是面向發展中國家的「一帶一路」倡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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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腿走路」的大外交

中國外交,未來怎麼走?一個已經發展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是否還要繼續鄧小平提出的韜光養晦戰略?這一直是國際社會高度關注的問題。

我個人認為,到今天,習近平的外交大戰略已經形成。我們說2014年是中國「大國外交年」,不僅僅是指APEC會議、領袖外交等這類日常外交,而是指大的國際形勢判斷、大的外交思路和戰略等。

我認為,習近平的外交思路就是「兩條腿走路」的大外交:一方面是與美、歐、俄等建立新型大國關系;另一方面是面向發展中國家的「一帶一路」倡議。

連接這兩條腿的則是周邊外交。這兩條腿走路的大外交核心就是和平與發展,在維持和平的基礎上求發展,在發展的基礎上爭取和平。

中國的新外交思路,與鄧小平以來中國過去的外交是一脈相承的,很多具體內容過去已經開始做了。

但是從外交戰略上,過去沒有明確,現在明確了。習近平與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幾次談話,非常明確地提出建設中美新型大國關系。這個概念也適用於與歐洲、俄羅斯等大國的關系。

中國是世界貿易大國,與各個國家在經濟、技術、環境等各方面有很多交往。但中國與這些大國交往,要解決的不僅是貿易問題,更重要的是和平與戰爭的問題。歷史上看,一個崛起中的大國經常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則往往恐懼於崛起中的大國,這導致了無窮的戰爭和衝突。要避免戰爭和衝突,維持世界和平,必須尋找一條新的道路。這是中國尋求建立新型大國關系的主要意義,也是作為一個大國應當承擔的國際責任。

另一個方面,作為最大發展中國家,中國能為發展中國家做什麼?中國也需要做出回答。

現在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的發展藍圖非常重要。「一帶一路」沿途國家多是發展中國家甚至不發達國家,需要發展基礎設施建設和發展經濟。而中國所擁有的豐厚的資本、基礎設施建設能力和技術、過剩的產能,及其需要拓展的市場,這些都是很多發展中國家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所需要的。

從供求關系來說,這是雙贏的發展戰略。在這方面,中國將避免走西方殖民主義的老路——剝削發展中國家的初級原料、傾銷自己的商品。中國的道路,是讓發展中國家也發展起來,中國提供的是他們需要的資金和技術。中國的睦鄰、富鄰政策也適用到廣大發展中國家。只有其他國家也富裕起來了,中國本身的發展才是可持續的。

親誠惠容理念貫穿中國外交

中國外交兩年內覆蓋世界各大洲,思路是非常清楚的,就是與美國等大國構建新型大國關系,深化與東盟等發展中國家的關系,貫於其中的則是親、誠、惠、容的外交理念。

中國最重要的國家利益是國內可持續的發展。實現內部可持續發展的最重要的保證是一個持續和平的國際環境。

這首先必須解決好中美關系,避免歷史上新興大國挑戰老牌大國的衝突模式和悲劇。中國要建立的是中美新型大國關系,是互相合作的關系,而不是衝突的模式。

同時,中國強大了,周邊發展中國家有疑慮難免,中國必須深化與東盟、中亞國家的合作關系。

中國的大國責任,就是世界的和平發展。建立新型大國關系和建設新絲綢之路都是為了維護世界和平,推動世界發展。

中國崛起後,美國最關心的是:中國是否將挑戰它的地位?發展中國家最關心的是:中國能為我們做什麼?現在,習近平已經回答了中國崛起能為世界做什麼的問題。

當然,其他國家難免從自己的立場來理解中國。中國要這些國家接受中國的立場和外交責任,仍然需要很多溝通工作。

每一個時代要有符合時代精神的東西。英國崛起,主張自由貿易;美國崛起,主張自由民主。中國的時代精神,是和平、開放、包容式的發展。這是新的時代精神。

中國歡迎周邊國家「搭中國崛起的便車」,表現在中國已經提出的「一帶一路」、建立亞投行倡議、成立絲路基金等動議上,並且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動議。這些動議都具有開放性,符合中國歷來提倡的開放的區域主義精神。

發展的開放極其重要,這也是過去英國和美國成功最關鍵的因素。在今天全球化背景下,國家之間的競爭力,不在於誰更民族主義,而在於誰更加開放。國家越開放就越發展,因為可以調動國際生產要素的流通和有效配置。西方國家從開放走到今天的貿易保護主義,如果不改變,就不可能很好地發展。現在中國是世界上最開放的國家之一,是最大貿易國,這要求中國更大的開放。

大外交戰略是機遇也是挑戰

無論是建設新型大國關系還是實施「一帶一路」,中國外交戰略的核心便是周邊外交,這主要是中國特殊的地緣政治環境所決定的。中國既是陸地國家也是海洋國家。中國外交的前沿是周邊國家。

在今後很長的歷史時間裡,主要的地緣政治壓力來自美國。不過,中美之間沒有直接的地緣政治衝突,就兩國雙邊關系來說,已經形成了高度的互相依賴性。中美之間的衝突,主要是中國和周邊美國盟友之間的衝突。這種情況決定了建設新型大國關系和周邊外交密不可分。同時,「一帶一路」的起點也是周邊國家,從這個角度說,「一帶一路」也是周邊外交的內在部分。

所有這些客觀條件迎來了中國的大外交時代,而中國新領導層也抓住了這個機遇,確立了大外交戰略。這是中國可持續崛起所必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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