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恐襲改變了什麼?

宋魯鄭 - 旅法學者,春秋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一幅漫畫引發的血案最終演變成一場全球性事件:不僅四十多個國家領導人、一百五十多個國家的代表參加了巴黎支持《查理周刊》的共和大游行,更有全球伊斯蘭國家走向街頭與之對抗。這正如法國總統奧朗德所說:這場悲劇改變了法國。然而,一個影響全球的事件,它改變的可不僅僅是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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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緣政治角度講,受益最大的有三個國家:俄羅斯、以色列和中國。俄羅斯由於烏克蘭危機而成為眾矢之的,承受了西方巨大的經濟和政治壓力,甚至和恐怖主義並列成為西方的頭號威脅。但《查理周刊》被襲擊後,俄羅斯立即成為西方的次要矛盾,更有可能再度成為反恐盟友。這一次俄羅斯也見縫插針派外交部長參加了巴黎的共和大游行,這和美國缺席形成了很耐人尋味的對比。對於法國民眾來講,烏克蘭實在遠在天邊和自己切身利益無關,相反為了響應美國的制裁還要付出不菲代價,但如今俄羅斯支持反恐卻是看的見的友誼和國家利益需要。試想,一個沒有歐洲參與的經濟制裁還有什麼意義?畢竟,美國和俄羅斯才區區上百億美元的貿易額,對俄羅斯連隔靴搔癢的作用都沒有。

可以說,這場襲擊相當程度上令俄羅斯擺脫了全球孤立,隨後歐洲方面的各種制裁也將名存實亡——說不定歐盟正希望有個台階來改變損人不利已、只利其他競爭者的經濟制裁呢。

這次發生在巴黎的恐怖襲擊,共造成四名猶太人死亡。使得以色列收獲了更多同情。本來,極端伊斯蘭主義制造的恐怖活動就有利有以色列。世人可能還記得「9·11」發生時,當被問到世貿襲擊事件對美國和以色列的關系有何影響時,以色列前任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脫口而出:「非常好(的影響)」。隨後他糾正說:「哦,不是很好,但是會產生同情。」後來本·拉登承認是他所為時,聲稱理由是美國偏袒以色列,但後果則是令美國更加偏袒。這也是為什麼直到今天為止,還有相當多的穆斯林相信,「9·11」是猶太人一手導演的。

以色列一向被視為西方一員,同時面臨著伊斯蘭國家的敵視和挑戰。當伊斯蘭社會和西方的矛盾越尖銳,獲利的自然是以色列。這一次恐怖襲擊發生在歐洲,更有利於以色列改變歐洲親巴勒斯坦的立場。說句不客氣的話,表面上以色列去哀悼,內心中還不知道是多麼興高采烈。這樣的例子歷史上實在是太多了。當日本偷襲珍珠港時,英國首相丘吉爾聞訊後,高興的老淚橫流,高喊「好了,我們總算贏了」。據說正在洗澡的他連衣服都不穿,興奮的赤身從浴盆中跳出。蔣介石更是歡喜異常,激動的一夜難眠,居然開心的唱起了京劇!(據韓素音回憶錄)。可有哪一個國家為美國的慘重傷亡而真正難過?國際政治就是如此,沒什麼可好掩蓋的。

至於中國這次則又是躺著得利。一是有利於消除西方的反恐雙重標准,我也相信,剛剛受到重創的法國社會在面對中國之時,會有更多的感同身受。法國官方和媒體也實在不便於自打嘴巴。西方在支持「世維會」、熱比婭等伊斯蘭勢力時,也會想想歷史上一再重復的教訓。

二是西方即使不主動請求中國參與反恐,也不會輕易再冒犯中國。畢竟,首要的威脅就在眼前,中國崛起造成的革命性後果還在未來。美國想重返亞太,實在是太難了。

三是有利於減輕中國遭受極端伊斯蘭恐怖主義襲擊的危險。這場襲擊令西方文明和伊斯蘭文明的衝突再度上升到全球地緣政治的首位,雙方的報復和反報復將輪番上演。僅舉一例,《查理周刊》受襲後出版的第一期,仍將矛頭對准了伊斯蘭教。封面上被漫畫的又是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而且是落淚的穆罕默德,總理瓦爾斯在亮相時特意手持封面向媒體展示,並在電視上滾動播出。結果立即在全球引發穆斯林的抗議。世俗化最高的伊斯蘭國家土耳其的總理公開譴責,副總理干脆聲稱蔑視穆斯林神聖價值、刊登先知形像的人,顯然都因挑釁而有罪。埃及遜尼派認為這是「招仇恨」,就是埃及的正教教會的牧首都表示:「這種行為既缺乏人性、又缺乏道義,而且從社會角度也不可接受,對世界和平絕對沒有貢獻」。在巴基斯坦更發生支持兩名嫌犯的游行.

只是這樣的話西方能聽的進去嗎?恐怕《查理周刊》以及法國各界認為極端伊斯蘭勢力在全球的穆斯林社會中還不夠得人心,再以此助之一臂之力。與此同時,總統奧朗德登上極具像征意義的、目前法國唯一一艘正在服役的、第二天就開向伊拉克的核動力航空母艦戴高樂號,其展示甚至炫耀武力的意味十分濃厚。

顯然,中國不僅遠離西方的「關注」,也將很大程度上遠離極端伊斯蘭勢力的視野。其他溫和的伊斯蘭國家,對西方敢怒不敢言,但會以和中國更加友好來表達對西方的不滿。

四是基督教文明和伊斯蘭文明的衝突,也令世俗化的中華文明及其價值觀意外的凸現。

極端伊斯蘭主義的暴力屠殺雖然不能等同於伊斯蘭教和伊斯蘭文明,但卻傷害了伊斯蘭文明。至少讓世人看到伊斯蘭文明沒有經歷宗教改革,沒有走出政教分離,未能實現世俗化的不足。雖然哪怕在當代任何宗教都有極端勢力,比如最為溫和的佛教,2014年也發生緬甸的佛教徒暴力攻擊穆斯林的事件,此前震動世界的挪威大屠殺也是基督徒所為。但相對而言,打著伊斯蘭教旗號的極端恐怖主義行為最多。這反過來必然損害其文明的軟實力。

雖然這一次西方是受害者,但也令世人看到了西方文明的極端性和傲慢,更讓國人領教了什麼是西方的新聞自由以及這種自由所帶來的後果。正如我此前說過的,別說有宿怨的兩大文明之間,就是普通人之間,如果采用《查理周刊》方式交流和對話,其後果可想而知。然而,襲擊發生之後,西方不但不進行反思,反而更將新聞自由大旗舉的更高。非常奇特的是,羅馬教皇反而發出和《環球時報》一樣的聲音:「言論自由是有限度的,你不能挑釁,不能侮辱他人的信仰」。他進而舉例表明自己的態度:「我認為不能以暴力回應,但如果我的朋友加斯帕裡說了一句詛咒我母親的話,他就要預期會挨一拳,這是正常的」(這挨一拳的行算不算暴力,這個表態算不算是某種辯護呢?)。在西方,竟然是世俗政權比宗教更狂熱,實在是匪夷所思。或許世俗政權宗教化、宗教世俗化是未來西方的演變方向?

不過這一次受傷最重的恰是新聞自由這一價值觀。面對這樣的後果,全球都不得不思考新聞自由的界線及造成的代價。而且法國接連抓捕上百人為官方定性的恐怖分子辯護,也在全球引發爭議。特別是法國最新的反恐法律,居然規定:口頭違法言論,五年徒刑罰款9萬美元,網上發表,七年徒刑罰款12萬美元——如果中國也有這樣的法律,得有多少網民被抓、被罰?更荒唐的是,從起訴到審訊和監禁竟然只需要三天時間!比中國上世紀八十年代特殊的嚴打時期都要高效!於是在這部法律下,就出現了許多難以置信的案例:一名醉漢周六因為聲稱支持嫌犯兩兄弟,周一就被判處四年徒刑!甚至一位法國公民由默哀時沒有遵守禮節(如要起立和脫帽),竟被吊銷駕駛執照!汶川地震時,全國默哀悼念,相信也肯定有人沒有參與,但卻沒有人受到懲罰,兩相對照,究竟哪個是言論自由國家?哪個是人權國家?哪個是法治國家?

襲擊後,法國強調加強教育,可是在學校裡,老師面臨穆斯林學生這樣的質疑:「為什麼污辱伊斯蘭先知是新聞自由,為報復行為辯護就違法?就要被逮捕?」更何況,穆斯林群體日常的感受是:他們才是種族歧視的真正受害者!

事實上,在法國許多學校裡這種價值觀已經無法解釋現實,也無法說服學生。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老師表明早已放棄品德教育了,很多問題無法解答,因為和現實太脫節了。所以據媒體報道,襲擊發生以來,出現了如下現像和言論:穆斯林學生拒絕參加全國靜默哀悼一分鐘的活動、聲稱記者該受襲擊、「我不是查理,我是KOUACHI兄弟」、我們要完成他們未竟的事業諸如此類。

人們自然要問:一個連本國民眾都無法說服、不被接受的價值觀怎麼還想搞成普世價值全球推廣?恐怕隨著對立和衝突的日益尖銳化,西方徹底撕下面具的那一天也不遠了。

應該說,這一次衝突,兩大文明價值觀的正當性都受到衝擊和損害,唯獨向來以無宗教的世俗文化和實用理性而著稱的中華文明脫穎而出。在今天全球化時代,價值觀的博弈同樣也是地緣政治的重要組成部分,兩大文明的正當性受損,自然意味著中國文化和制度模式正當性的上升。

五是西方不同文化和種族之間的激烈衝突,也令世界意識到中國少數民族政策盡管也不完美,也有改進的地方,但卻有太多值得西方學習之處。中國不會發生美國警察動轍就開槍打死黑人的悲劇和引發波及全國的騷亂,中國也不會發生《查理周刊》這種以新聞自由名義引發的把兩大文明全都卷入的衝突。

雖然中國從不把「平等、自由、博愛」掛在嘴上,但中國的做法,卻遠比西方平等、包容。這可能也是《查理周刊》事件之後,一向不甘寂寞的達賴喇嘛竟然銷聲匿跡了。因為事實勝過雄辯:中國對藏族文化和宗教的尊重要遠遠超過法國之於伊斯蘭教。

西方到今天都不明白,共和大游行和航空母艦是打不贏反恐戰爭的。近兩千多年前「七擒孟獲」的諸葛亮都明白的道理,一個創造工業文明的西方怎麼就不不懂呢?大概西方文明既缺乏中國文明類似的智慧,也缺乏類似的耐心。其實法國要想打贏這場戰爭,而且是極小成本,很簡單,向中國學習——至少也要向澳大利亞學習,禁止《查理周刊》的發行,然後向受到傷害的穆斯林道歉。這樣極端恐怖分子還會有市場嗎?就是這些做不到,發表類似羅馬教皇的宣言也能相當程度的化解彼此之間的仇恨。只是,擁有普世價值的西方已經失去改革的能力了。只能一步步向更大的錯誤邁進:繼續出版強烈刺激伊斯蘭社會的漫畫、出台三天就可判刑的反恐法以及航空母艦駛向伊拉克。

美國最傑出的戰略外交家基辛格有句十分坦率的名言:國際事務沒有道德的空間。各國都是國家利益至上。從這個角度來說,中國是完全應該支持《查理周刊》,也期待西方有更多的《查理周刊》。

利弊各半的應該算是對立的極端伊斯蘭主義和西方。純從戰術和手法上講,極端伊斯蘭勢力策劃了一場非常成功和完美的進攻。從目標的選擇到恐怖分子刻意自律的行為都堪稱經典,相對於「9·11」和倫敦地鐵爆炸案、馬德裡火車爆炸案,其手法已經大大演進。法國巴黎,是西方文明悠久的像征,《查理周刊》和猶太人則是整個伊斯蘭社會不滿乃至仇恨的對像。而且在行凶時,刻意強調不傷無辜平民和婦女,通過法國媒體譴責西方對婦女、兒童和老人的濫殺(其實穆斯林百姓根本分不出究竟是西方誤殺還是刻意為之,但後果都是一樣:無緣無故失去親人),最後更是選擇寧死不屈,甘做烈士,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殉道者。雖然沒有調查數據,但可以相信,伊斯蘭社會對「9·11」是有分歧的,就從許多人相信是猶太人導演的,就可推定,他們對此也是否定的立場。但這一次,將會是一邊倒的支持,其追隨者將難以計數。今天的恐怖分子已經從本·拉登時代只知道以殺戮展示力量演變成不僅以殺戮來顯示力量,更能爭取人心。

另外,這次恐怖襲擊,也成功的令整個歐洲繼續向右轉,尤其是極右聲勢明顯上漲——或者說這次恐怖襲擊,極右是歐洲最大的受益者。此次襲擊發生後,法國頻頻發生針對穆斯林的襲擊事件:多個清真寺遭槍擊和縱火攻擊、土耳其烤肉店爆炸襲擊——這難道不是標准的恐怖襲擊嗎?但法國媒體眼裡這只是「摩擦」,假如針對的是天主教和猶太人餐館及教堂,哪自然就是恐怖襲擊了。至於與社會封閉的學校,更頻頻發生毆打穆斯林學生事件。類似的事件僅五天就發生五十多起!與伊斯蘭社區受攻擊天壤之別的是,法國政府派4700名憲兵和警察保護全國717所猶太人學校與宗教場所,隨後還增加軍隊支援。甚至內政部長親自實地檢查。雖然後來內政部長也宣示將保護伊斯蘭宗教場所,但直到今天仍無具體行動。

這樣的區別對待,怎麼可能解決種族之間的對立和仇視?這樣的趨勢反過來令溫和的穆斯林投向極端伊斯蘭主義以尋求保護,極端伊斯蘭勢力也隨之壯大。這種惡性循環恰是這兩大極端勢力所需要和樂見的。

不利則在於,極端伊斯蘭勢力公然向目前仍然強大的西方宣戰,將引發西方的強烈反擊。在未來的幾年,西方將利用自己的軍事、資金、技術(如無人機)等各方面的優勢,向其全面宣戰。極端伊斯蘭主義將迎來一個困難的時期。剛剛興盛的伊斯蘭國,其崛起勢頭必將被打斷。可以說戰術上他們打贏了一場戰役,但在戰略上,卻要付出過大的代價。

而且我們還很難估計當西方文明真的要被取代之時,它們會做出什麼反應——目前法國的反應已經相當程度上開始背離它們的普世價值。畢竟民主制度也曾在特定條件下選出了希特勒,當類似的條件再次在歐洲出現時,或者文明的生死存亡一刻,誰也不敢保證歷史不會重演。這也是民主制度設計本身結構性的隱患。更何況這樣的事例已經在歐洲發生了:匈牙利選出了偏向極右的總理歐爾班——而且是贏得國會絕對三分之二以上席次,上台之後即在壓倒性投票支持下修改憲法,把匈牙利共和國改為匈牙利、限制競選活動、嚴格限制憲法法院的權力、控制中央銀行,並限制新聞自由——盡管非常諷刺,他也參加了以捍衛新聞自由為主題的巴黎共和大游行。他的舉動使得包括歐盟、美國和人權組織在內的反對派擔心這個國家持續了24年的民主將遭到破壞。歐洲工會聯合會發表聲明譴責匈牙利的第四次憲法修正案,稱該國轉向了極權主義。匈牙利可以變成極權主義,其他國家難道就不會嗎?

最近的另一個觀察可以看看即將在本月25日舉行大選的希腊,激進左翼聯盟政黨是否能夠上台,目前這個政黨的支持率遙遙領先。更可怕的是,經濟危機之前,這個政黨無人知曉,短短幾年就成為全國第一大黨。背景則是:60%的青年人失業、全國失業率25%、經濟縮水25%、十萬家企業破產、四分之一家庭貧困線以下。類似的還有西班牙,年青人失業率也接近60%!克羅地亞、意大利和葡萄牙都超過40%。整個歐洲則是25%。

事實上,目前歐洲許多國家已經開始具備一到兩個當年產生希特勒的外部因素了。相應的,十多年來,歐洲極右勢力迅速崛起。2000 年後,極右政黨已經先後在奧地利、意大利、荷蘭、瑞士和丹麥有過聯合執政經歷。2014年5月25日舉行的歐洲議會選舉,以「反歐盟、反歐元、反移民」為政治綱領的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陣線和英國主張「反對外來移民、堅決脫離歐盟」的獨立黨,分別成為各自國家的最大贏家;以「排歐、反移民」為宗旨的奧地利自由黨,也拿到了可觀的選票。更值得警惕的是,德國新納粹黨也在此次選舉中首次入駐歐洲議會,得到了一個議席。最後反歐和極右翼勢力拿下歐洲議會229席,而此前他們僅有大約50席!其崛起之迅猛令人瞠目。

一旦極端勢力紛紛上台,將會想盡一切辦法終結歐洲伊斯蘭化,包括放棄自己的普世價值,很有可能使伊斯蘭社會前功盡棄。誰也不是預言家,但以史為鑒,誰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呢?

所以,西方這次這也是輸贏各半。雖然對自身文明伊斯蘭化的威脅有了更真切的認識,也有更充分和正當的理由遏制伊斯蘭文明在西方的擴張,但收獲政治果實卻的是極右勢力,極右同樣不認同西方的價值觀,它對西方文明的破壞未必小於極端恐怖主義。自己的價值觀不僅受損,還給了真正的潛在競爭對手中國更好的外部發展環境。

當然,極端伊斯蘭主義之所以這樣做,它們打的如意算盤可能是未來二三十年,當伊斯蘭文明通過出生率和一人一票的民主制度主導歐洲時,誰將領導已經伊斯蘭化的歐洲。它們極有可能以今天的行動和付出的代價,來為未來布局。如果是這樣,它們贏得的不僅是戰役,還有整個戰爭。只不過我個人認為這更是一種巧合,而不是他們高超的謀略。

哪麼誰又是這場恐怖襲擊的輸家呢?毫無疑問,一個是烏克蘭,另一個則是溫和派伊斯蘭政府。

恐怖襲擊一發生,烏克蘭危機立即邊緣化,俄羅斯甚至找到切入點重返西方主導的國際大舞台——法國極右的國民陣線被拒絕參加共和大游行,但俄羅斯反而可以。本來西方就不願意為烏克蘭付出什麼代價,就是這個國家崩潰了,都成了難民了,那也是俄羅斯首當其衝。現在反恐成了第一要務,在強大民意的左右下,西方也樂得順水推舟。只是可惜了追隨西方的烏克蘭人民了。

至於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特別是中東各產油國雖然一向都是西方的盟友,但在漫畫事件發生後卻屢屢被打臉:無論是外交抗議,還是司法程序,一律敗北。特別是丹麥漫畫事件發生後,十一個伊斯蘭國家的大使聯名要會見丹麥首相卻被拒絕。西方的傲慢反襯的則是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無力甚至無能。然而,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合法性是建立在經濟發展和維護伊斯蘭宗教信仰的基礎之上的,在全球伊斯蘭國家普遍經濟發展不佳的背景下,維護伊斯蘭教就成了唯一支柱,但這根支柱卻也被西方一手拔掉了。

溫和派伊斯蘭政府的失敗自然為極端伊斯蘭勢力的崛起創造了條件。就在全球二十億穆斯林憤怒於漫畫而又無能為力之時,兩名極端伊斯蘭分子就輕易的達到了目的——而且是高呼為先知復仇這種極能打動穆斯林內心的口號。

從這個大背景上,我們不難理解,何以伊斯蘭國可以如旋風般崛起,美國花巨資武裝和訓練的伊拉克優勢軍隊一觸即潰,不堪一擊。

我們不妨想像一下,假設這些溫和派伊斯蘭政府垮台並被極端伊斯蘭勢力取代,這將在全球造成多麼巨大的地緣政治劇變。

最後有一點倍感奇怪的是,在美國對宗教諷刺是禁區,在澳大利亞,有反歧視法,所有因膚色和族群原因冒犯、侮辱或者羞辱一個群體的行為都被禁止。所以《查理周刊》漫畫不會出現在這兩個國家的媒體上。應該說這些國家是明白以新聞自由之名做這些事的風險和代價。但何以它們卻不對歐洲的盟友提供建議呢?

我想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同為盟友,法國有難當然要力挺。哪怕有反對意見也暫時保留。而且法國對美國反恐一向多有保留,現在正好建立更密切的反恐聯盟。二是現在西方的硬實力處於衰退狀態,價值觀的作用日益突出。即使捍衛這種價值觀代價很高,也不同坐視價值觀受損。奧朗德總統1月14號有一句話說的很坦率:當我們的價值觀受到威脅的時候,我們必須捍衛它。可是極端伊斯蘭主義也是喊著類似的口號啊。不同文明的價值觀究竟應該是互相諷刺、互相攻擊還是應該互相尊重?西方和伊斯蘭文明都沒有給出正確的答案。

可以說,至少未來二十年,伊斯蘭和西方文明的衝突將成為國際地緣政治的主線,並伴隨著西方的衰落而日益激烈,而中國將成為全球少有的靜土和避風港。在這種情況下,不難猜出全球資金、全球人力資源將會湧向何方。中國即可坐山觀虎,更可以學一學二十世紀上半頁的美國。真是,中國想不崛起都難。所以在法國要想安全,喊「Je suis charlie(我是查理)」毫無意義,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是要喊:「je suis chinois!(我是中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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