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主義的蔓延,使布魯塞爾(Brussels)在3月悲傷地重演了2015年巴黎恐怖攻擊後的社群反應。在大眾於驚駭情緒中,表達對巴黎受害者的哀悼與團結之意後,政治性的論述跟了上來。這包括對宗教信仰、外交政策與移民法規的討論,其中一個控訴是:北美與西歐以外地區的攻擊事件,受到傳統媒體與社群使用者們的忽視。
《衛報》(The Guardian)專欄作者瑪莉克(Nesrine Malik)舉例,這些控訴包括「你們這些為布魯塞爾哀悼的人,你們聽過(布吉納法索)瓦加杜古(Ouagadougou)的旅館槍擊案嗎?」、「你們注意到出席巴黎與(土耳其)安卡拉(Ankara)紀念儀式的元首數目差距嗎?」、以及「你們知道布魯塞爾團結的象徵丁丁(Tintin)有著種族歧視的背景嗎?」
黎巴嫩與土耳其先前也爆發恐怖攻擊 在巴黎於2015年11月13日遭恐怖攻擊的前一天,黎巴嫩首都貝魯特(Beirut)的2起自殺式炸彈攻擊,奪走43人的性命。但他們似乎沒有獲得如巴黎受害者那樣密切且大量的關注及哀悼。
布魯塞爾22日上午在機場與車站的爆炸,至今造成至少31人死亡,超過250人受傷。類似於巴黎恐攻事件,在3月稍早,土耳其也接連發生2起爆炸案。首都安卡拉(Ankara)於13日的汽車炸彈攻擊造成37人喪生,百餘人受傷。19日,最大城伊斯坦堡(Istanbul)商業區再遭自殺炸彈客攻擊,至少5人死亡,30多人受傷。
居於安卡拉的臉書使用者詹姆斯泰勒(James Taylor)14日發布的一篇貼文,已經獲得超過11萬次分享。他生動地引領讀者想像這場爆炸的意義,「這就像是一個炸彈在(英格蘭)伯明罕的新街(New street)或倫敦的皮卡迪利圓環(Piccadilly Circus)爆炸了。」(兩者皆為城市主要人潮聚集地)
泰勒描述,「與許多人的想像不同,土耳其不屬於中東。安卡拉不是戰區,她是個尋常的現代繁忙都市,就像其他歐洲首都一樣。」他寫道,「為倫敦、紐約、巴黎的恐攻受害者感到悲傷是很容易的,為什對麼安卡拉就不是這樣?……你們曾為查理周刊發聲,你們曾為巴黎發聲。你們會為安卡拉發聲嗎?」 在布魯塞爾攻擊事件後,部分社群媒體使用者更加感到土耳其獲得的關注遠不及比利時與法國。
英語新聞報導不平衡 甚於社群媒體
英國廣播公司(BBC)趨勢報導部落客溫德靈(Mike Wendling)針對這項控訴進行數據上的統計。布魯塞爾攻擊案數天間,「為布魯塞爾祈禱」或「為比利時祈禱」在推特上出現了約65萬次。相對地,伊斯坦堡爆炸案的相關推文則是40萬條。(計入法文與土文推文)
在布魯塞爾攻擊後,布魯塞爾這個詞(英文與法文)在推特上被提及超過600萬次。土耳其或伊斯坦堡則是220萬次。溫德靈承認這只是粗略的估計,因為推文內容不一定是談論攻擊案。
但這應該可以推得一個初步的結論:比利時與土耳其在社群上受到的關注確實有所落差,但後者只是聲量較小,而不能算是「緘默以對」。
但英語新聞媒體方面的情況比較「有趣」。據《獨立報》(Independent)23日報導,透過Google News搜尋布魯塞爾攻擊案,有超過1800萬篇英文報導;而安卡拉汽車爆炸案的報導則不到40萬篇。
BBC趨勢報導的粗略統計則顯示,過去1個月間,伊斯坦堡攻擊(Istanbul attack)在Google News上的搜尋結果少於10萬個,傷亡更為慘重的安卡拉攻擊(Ankara attack)大約是200萬筆結果,而布魯塞爾攻擊(Brussels attack)則有1400萬個結果。
溫德靈承認,這樣搜尋新聞文章不算是一個精確的研究方法。但這樣的結果看似指向一個現象:整體來說,英語新聞媒體認定布魯塞爾攻擊案能比土耳其攻擊案吸引更大的閱讀意願。
媒體較關注本國傷亡?
紐約自由記者德茅斯(Neil deMause)觀察美國媒體報導情況,描述了布魯塞爾攻擊事件如何立即受到大幅度關注,包括版面位置、即時更新、圖表整理以及各種分析比較。相較之下,安卡拉爆炸案在14日《紐約時報》(NYT)的第6頁獲得777字的一篇報導,《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的報導比這更短,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則有約5分鐘的現場報導。
美國媒體對此現象的通常解釋是,讀者較為關注涉及本國人民的傷亡事件。確實至少有2名美國人在這次布魯塞爾攻擊中喪生。但德茅斯指出,伊斯坦堡爆炸案也造成2名以色列裔的美國公民喪生,而他們的事件僅在《紐約時報》與《彭博新聞》(Bloomberg News)中被簡單提及。
美國對布魯塞爾投注較大關注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們正在空襲發動攻擊的「伊斯蘭國」(IS),且美國也是IS的攻擊目標之一。相較之下,宣稱攻擊了安卡拉的庫德族武裝組織不是那麼顯著的威脅。但德茅斯也指出,比利時與土耳其受到的關注差異,在攻擊者身分證實前就已經很明顯了。
報導延展性差異亦大
德茅斯認為,這其中最大的差異處,可能是媒體報導的切入角度。土耳其攻擊事件被以事實的方式處理,例如「這是動搖這個國家的新一起恐怖攻擊事件」(NYT)。《美聯社》(AP)13日的報導提及這是過去半年間安卡拉遭逢的第3起恐怖攻擊,但甚至沒有解釋這是首個針對平民、而非軍事基地的攻擊。
相較之下,布魯塞爾的攻擊則被脈絡化地處理。一系列報導描述了布魯塞爾於歐洲的重要性、她與恐怖分子的連結、這起事件如何牽動歐洲的國安問題,以至於對歐洲文明價值的衝擊與影響。
抨擊悲傷者也是「邪惡」的行為
瑪莉克在《衛報》文章中主張,對地理、文化與政治上關聯性較深的人們,抱持並表露較深的關心,這其中並沒有什麼錯誤。確實,IS每天殘害的阿拉伯性命,可能比巴黎與布魯塞爾攻擊案死傷數多上許多,而不同地區的受害者獲得的關注也有差異。但以此挖苦或抨擊感到震驚或悲傷的人們,這樣的行為與藉此打擊移民的種族歧視者及仇外主義者沒有太大的差別。
瑪莉克指出,這其中根本性的怨怒在於影響力、財富與價值觀上的不平衡。為比利時(與巴黎)鋪天蓋地的哀悼,有如在強調一場針對高貴受害者的野蠻暴行。對某些人來說,這可能是強化西方既有優勢的舉動。
但是,瑪莉克也說,為另一個國家的國民哀悼,是全球人民都可以做的事。我們同樣可以為中東、非洲、南亞等地的受難生命祈禱。而比起分裂,團結總是更能阻止恐怖主義蔓延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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