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忘亞視賽馬節目的俠義

亞洲電視免費電視牌照四月1日屆滿,媒體爭相製作特輯,探討亞視死因之餘,亦細數其經典製作,除了《天蠶變》、《我和僵屍有個約會》、《百萬富翁》、《尋找他鄉的故事》等劇集和綜合資訊節目外,堪稱招牌作之一的賽馬節目卻鮮有人提及,尤其是九十年代盛極一時的《賽馬結果》,主持人毋懼強權,堅持為民發聲,贏盡口碑之餘,還長年帶來可觀的收益,期間歷經賽馬轉播權失而復得,與亞視的興衰跌宕,連成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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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視前身為麗的映聲和麗的電視,麗的1973年由收費轉為免費,1975年現場直播賽馬。沒有《大地恩情》大收令無綫腰斬《輪流轉》的氣勢,也沒有《百萬富翁》高收39點(1點68,000,約265萬觀眾)令無綫跟風製作《一筆Out消》的風光,更沒有《尋找他鄉的故事》藉幾許華人落地他鄉讓港人反思自我身份的博大情懷,亞視賽馬節目不平則鳴,加上主持人的魅力,已足教馬迷受落。

節目唯已故著名藝人暨評馬人董驃是瞻,他生於賽馬世家,對馬匹認識廣博,為人風趣幽默,言詞又不失辛辣,在深宵直播的《賽馬結果》上,由騎師陣上的礙眼發揮、練馬師的失策部署,以至香港賽馬會的敗德劣政,總會毫不留情地直斥其非,馬迷看後頓生共鳴,一些慕名觀賞並不熱中賽馬的人士亦大呼過癮,時人被問到亞視有什麼好看,總會不期然想到賽馬。

亞視藉賽馬節目省靚招牌,廣告合約如雪片飄至,收入足夠向馬會支付轉播賽馬的費用,較諸那些掀起一輪熱潮的製作,播馬的生活性、主持評論的爆炸性,以及那穩定而可觀的利潤收入,對持續積弱、投資者股東更迭不斷的亞視來說,某程度上起了穩定軍心的作用。

1996年3月10日,發生了撼動馬壇的「雲中龍事件」,為亞視一度失去賽馬轉播權埋下伏線。當時隸屬岳敦馬房的「雲中龍」在靳能的「精絕」發揮下,沿途居後,也不急於尋找空位衝刺,直路不推不鞭,馬匹仍自動撲上跑第五,過終點後馬迷嘩然,董驃在節目中駡個狗血淋頭,當得悉賽後報告對事件隻字不提後,旋將矛頭指向負責監察賽事的競賽小組,嚴斥他們失職,未能維護賽事的公正和廉潔,欠馬迷一個交代。

一竹篙激起千層浪,外間群起對競賽小組口誅筆伐,馬主也要求解釋為何不對靳能採取進一步行動。馬會見勢色不對,之後趕忙補添賽後報告,首度為「雲中龍」著墨,指牠不良於行,企圖以此作為馬匹表現「異常」的解釋,惜仍未能平息眾怒,時任馬會行政總裁黃至剛公開發表「黑白波」言論,即凡事要睇兩面,拒絕承認錯失。

以為事件不了了之,原來好戲還在後頭。為保個人聲譽,也為馬迷抱不平,「雲中龍」馬主決定將馬匹轉交賓康訓練,同年4月28日改配李格力出戰第八場四班千六米,出閘後奮勇爭先,入直路愈跑愈勁,觀眾席看台喧聲雷動,結果「雲中龍」狂勝七馬位,之後再出兩仗俱贏,輕易由四班贏上一班,不留情面狠摑了競賽小組一記耳光,成為馬會不堪回首的歷史。

「雲中龍事件」令馬會聲譽嚴重受損,面對媒體窮追猛打,主事人非但沒有汲取教訓,找出有效的補救措施,反而老羞成怒,視屢令馬會難堪的人士為眼中釘。1999年9月,「雲中龍」練馬師賓康因戰馬樣本再被發現含違禁物,遭馬會吊銷練馬師牌照,被外界質疑是秋後算帳。

回溯1997年7月,馬會終止與亞視合作,將賽馬轉播權交予無綫,直至2001年7月無綫因無利可圖主動放棄播馬,由於當時只得兩間免費電視台,馬會騎虎難下,唯有硬著頭皮要求與亞視重新合作。轉播權失而復得,亞視化被動為主動,由以往賽馬轉播費的付方,變為收取賽馬轉播費的一方,馬會賠了夫人又折兵,董驃再踹一腳道:「香港馬會的做法,證明當日把轉播權由亞視易手無綫,是大錯特錯的決定,決策人的能力和視野,十分令人懷疑。」

亞視失去賽馬轉播權期間,獲澳門賽馬會高價購買時段播放澳門賽馬,加上節目由澳門賽馬會負責,亞視省卻製作費,幾近無本生利。

2001年7月,亞視復與香港賽馬會合作,既有賽馬轉播費,又有廣告收益,就公司財政而言,可謂贏到盡。惟由於亞視僅提供播放時段,一切製作由馬會負責,節目話語權易手,意味亞視不能再為馬迷發聲。

馬會就誰人播馬吃了一記又一記的悶棍,既失錢財又丟人現眼,但由於節目乃自家製作,主持人收取俸祿,為保飯碗不敢暢所欲言,一些不利馬會的言論,自然不會在節目出現,觀眾因此大量流失。

在離岸賭博的問題上,香港賽馬會更勢兇夾狠,逼使港府修訂〈賭博條例〉禁止港人境外投注,即禁絕港人投注澳門賽馬,卻不禁止海外投注者投注香港賽馬,行事之霸道,被外界譏為「極端保護主義之經典例子」。

強權壓倒公義,賽馬節目盛世不再。在香港,地產商等同「地產霸權」,香港賽馬會就是「賭博霸權」,自無綫開台以降,亞視一直處於捱打狀態,一些話題製作多是曇花一現,唯獨賽馬節目長做長有,賺取豐厚利錢之餘,亦不忘社會責任,堅持為普羅馬迷發聲,難怪有人道賽馬節目乃亞視存亡的最後一道防線。

自不獲續牌後,亞視早自上年九月已停止播馬,叱吒一時的賽馬節目如今已隨亞視「熄機」成為追憶,猶幸其不為五斗米而折腰的俠義精神,至今仍教無數馬迷一再回味。■

片段:

1. 千夫所指:「雲中龍」(五號)被指無心爭勝

2. 轉倉狂勝:「雲中龍」(八號)轉投賓康馬房復出大勝七乘

3. 大信封:亞視《賽馬結果》主持不平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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