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美國學創新–中美創新戰略比較

趙剛: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研究員、博士

21世紀是創新的世紀,對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來講,都充滿機遇和挑戰。各國在創新的道路上你追我趕、各顯神通。先行的發達國家不甘於沒落,以創新為核心,力圖維護長久建立起來的優勢地位;後行的發展中國家則奮起直追,以創新為突破口,爭取在新的形勢下能夠實現彎道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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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美中兩國為例。美國於2009年、2011年、2015年接連發布了三份創新戰略報告,表示將推動可持續增長和高質量就業,保障經濟增長和繁榮昌盛,奠定了創新的核心地位;我國自2006年提出了自主創新戰略后,一直在不斷深化認識,相繼提出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創新是第一動力等,以及十三五規劃中,提出「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等發展理念,並明確表示要到2025年邁入創新型國家的行列,明確了創新驅動的發展導向。

總體來看,由於所處的發展階段不同,面臨的國內外環境不同,美中兩國的創新戰略也有所不同,難以直接比較和互相印證;但是,在經濟、科技全球化的背景下,美國作為世界上創新能力最強的國家,其創新戰略具有先進性和示範效應,可以為我國的自主創新戰略提供一定的借鑒。

美中兩國的創新戰略同中有異

國家創新戰略是指一國為提升其國家創新能力而對教育、科技、經濟等方面所制定的帶有全局性的指導方針、發展思路和重大舉措等。到目前為止,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創新戰略,美中兩國作為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代表,其創新戰略更加具有典型意義。

從戰略定位的角度來看,美國創新戰略指出,創新是在長期增長和競爭中贏得未來的關鍵,是美國經濟發展和國家競爭力的基礎;我國自主創新戰略指出,自主創新能力是國家競爭力的核心,要把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擺在全部科技工作的首位。可見,美中兩國均將創新提升到很高的戰略位置,並與國家競爭力密切地結合在一起。

從戰略目標的角度來看,美國創新戰略指出,要贏得未來,保持美國在創新能力、教育和基礎設施等方面的競爭力,強調的是要守住優勢;而我國自主創新戰略指出,使自主創新能力顯著增強,基礎科學和前沿技術研究綜合實力顯著增強,取得一批在世界具有重大影響的科學技術成果,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強調的是要突破劣勢。

從戰略路徑的角度來看,美國創新戰略呈金字塔形,底層是對美國創新基礎架構建設的投入,中層是促進創新市場化,頂層是促進國家重點優先領域的發展和突破,呈層層遞進的關係;我國自主創新戰略總結為十六字方針,即自主創新、重點跨越、支撐發展、引領未來,強調原始創新、集成創新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突出了關鍵領域、重大關鍵技術和共性技術、前沿技術和基礎研究,呈齊頭並進的關係。

從戰略重點的角度來看,美國創新戰略提出了五大計劃,即無線寬帶計劃、專利審批改革計劃、教育改革計劃、清潔能源計劃和創業計劃,重點突出;我國自主創新戰略則制定了11個重點領域、68項優先主題、16個重大專項、27項前沿技術、18個基礎科學問題以及4個重大科學研究計劃,內容豐富。

從戰略保障的角度來看,美國創新戰略提出后,受到黨派之爭的掣肘,目前控制眾議院的共和黨明確表示希望減少多數領域的支出,不會支持在基礎設施、教育、創新等方面增加開支,因此其戰略的操作性有局限;而我國自主創新戰略一經提出后,立即得到了舉國上下的大力支持和響應,自主創新能力已得到明顯的提高。

美國創新戰略先行先試,具有示範效應

儘管受到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美國的經濟實力明顯下滑,到目前也沒有恢復,但其創新能力在世界上的排名仍然首屈一指。瑞士洛桑國際管理學院發布的《全球競爭力報告》顯示,美國多數時間位列第一,這主要是得益於其強大的科技研發和創新能力。

美國在創新之路上走在前列,其創新戰略具有先進性和示範效應,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美國創新戰略具有鮮明的特點,一是重視創新的關鍵基礎建設,包括教育、基礎研究和基礎設施。在教育方面,美國將着重創建一流的早期教育,推動小學、中學教育質量改革,降低高等教育的費用,提升科學、技術、工程學和數學教育;在基礎研究方面,美國將制定最龐大的研發投入計劃,將GDP的3%用於研發;在基礎設施方面,美國將加快高速鐵路和高速無線寬帶未來建設,並發展下一代航空交通管理。

二是重視為創新的主體——私有部門創造良好環境。為鼓勵創新,美國提議將研究與實驗的稅收抵免永久化,通過專利審批改革計劃提高專利審批速度,支持並保護有效的知識產權,為小企業拓展資本來源,通過創業計劃使美國成為世界上最適宜進行高增長型創業的地方,形成更具創新性、開放、有競爭力的市場,並推動美國的出口。

三是重視公共投資在關鍵領域的推動作用。能源、生物、納米、太空、醫療以及教育等關鍵領域被美國政府認為是分內事,提出了各種解決方案。在能源方面,美國政府將推動可再生能源領域內太陽能、風能、熱能等技術的製造與相關投資部署,制定新能源標準,建立能源創新中心,投資新一代汽車技術;在生物和納米方面,將完成主要疾病的DNA排序,推動納米技術應用,對先進製造業的技術研發進行投資;在太空方面,將發展新一代的全球定位衛星,以及有着先進導航和定時作用的全球定位服務,完善太空觀測和研究;在醫療方面,將推廣醫療信息技術,促進醫療技術創新;在教育方面,通過寬帶、雲計算、數字設備和軟件的普及,發展教育技術。

我國需要博採眾長,繼續完善自主創新戰略

從2009年到2015年的7年間,美國創新戰略經歷了3次更新,其戰略目標更加明確,戰略措施也更為具體。相較之下,我國的創新戰略很難及時作出較大的修訂,與當前的科技和經濟發展具有一定的不適應性,而且不時受到來自國外的攻訐。面向未來,我國需要積極借鑒美國創新經驗,繼續完善自主創新戰略。

第一,推動教育改革,使之立足於創新。目前我國的教育體系仍存在不少的問題。雖然國家三令五申要推行素質教育,但大部分地區依然注重知識的灌輸和傳授,忽視個性發展和創造能力培養,導致學生不能適應就業市場的需要;在人才培養方面,我國以全日制正規學歷教育為主,教育方式缺少多樣性和靈活性。因此,我國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就要加快教育制度改革,以培養國民的創新思維和創新能力為要務,培育具有21世紀技能的人才。

第二,加大研發投入。目前我國的國家科技投入體系還不成熟,研發比例佔GDP的比重明顯低於發達國家。數據顯示,研發強度低於1%,技術研發處於使用技術階段;研發強度介於1%—2%之間,技術研發處於技術改進階段;研發強度超過2%,技術研發才進入技術創新的階段,進入創新型國家行列。因此,我國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就要加大研發投入,提供足夠的資金保障。

第三,加強寬帶網絡建設。儘管我國的寬帶用戶數已經是全球第一,但寬帶人均普及率不到10%,遠未達到發達國家30%—40%的水平,而且仍處於「低速寬帶」階段。中國聯通國家工程實驗室數據顯示,我國寬帶平均下載速率為1.77Mbps。儘管帶寬速率偏低,平均網速不到全球一半,但我國寬帶價格卻遠遠高於經合組織各先進國家水平,收費是韓國的124倍。我國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就要破除寬帶網絡的速度瓶頸,消除數據鴻溝。

第四,加大對私營企業創新的支持。私營企業以快速的市場反應能力、靈活的創新機制,能夠抓住時機,快速形成競爭力,在自主創新方面發揮着不容忽視的作用。但從目前來看,我國私營企業的創新作用被忽略,受到了較多的不平等待遇,面臨研發資金短缺、創新人才匱乏等問題。我國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就要為私營企業創造良好的創新環境,加大資金和政策支持。

第五,加大政府作用的發揮。雖然美國是世界上信奉和推行自由主義市場經濟最堅定的國家,但在推動創新方面,卻發揮着巨大的作用,突破了「大社會、小政府」的國家形象。美國學者弗雷德·布洛克題為《逆流而上:一種隱形的發展主義國家在美國的崛起》的文章指出,美國政府在技術創新中的巨大幹預作用被隱形。因此,我國要提高自主創新能力,不能被美國自由主義的表面現象蒙蔽,也要充分發揮政府在關鍵領域的支持和引導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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