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南海仲裁案與美國的「自由航行」

李國強: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研究所副所長

美國聲稱在南海島嶼主權問題上持中立立場,這無疑是披上了一件貌似公正的外衣。這一虛偽的立場宣稱,為美國充當南海問題「制衡者」的角色似乎提供了前提,為美國干預南海事務似乎提供了依托。近年來,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所作所為,讓人絲毫無法相信它真的持有「中立立場」,也很難讓人相信它沒有妨礙和平解決南海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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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越南訪問時,針對南海問題放言:「妨礙和平解決並不是美國的行動。我們的目標只是維護航行自由」。此言一出,不免貽笑大方。

華盛頓至今尚未批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於是,它以自己確定的規則凌駕於國際法之上,它將本國在南海上的行為凌駕於國際法之上。在美國人看來,世界上只有「國家水域」(即領海範圍)和「國際水域」(即除領海之外的全部水域),而「國際水域」則是美國人可以「橫行」的海洋區域,是也只能按照美國所規定的「過度海洋主張」來評判和約束所有國家的行為,是也只能由美國來維護世界海洋秩序。「航行自由計劃」旨在防止沿海國家對美國海洋大國地位的挑戰,最大程度地維護美國軍事力量出入各大洋的暢通和機動性。憑借「航行自由計劃」,美國不僅徹底挑戰《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所確立的海洋秩序,而且「成功地」逃脫《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所確定的法律制度的制約。顯而易見的是,「航行自由計劃」絕對服從和服務於美國的國家利益和國家戰略,充分體現了美國企圖主導海洋秩序以及對國際法合則用、不合則棄的霸權邏輯和「美國例外」思維。不幸的是,包括中國、阿根廷、巴西、印度、利比亞、印尼等在內的數十個國家都成為這一計劃的受害國。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美之間在南海發生的一系列海上摩擦,與美國實施的「自由航行計劃」密切相關,從2001年4月的南海撞機事件,到2009年3月的「無瑕」號對峙事件;從2015年10月26日美國拉森號軍艦非法進入中國南沙群島有關島礁鄰近海域,到2016年1月30日美軍「威爾伯」號驅逐艦非法進入西沙中建島12海里;從2016年3月3日美國「斯坦尼斯」號航母戰鬥群闖入南海,到2016年5月10日美國海軍「威廉·勞倫斯」號驅逐艦(伯克級)強行駛入永暑礁附近12海里處等等。事實清楚地表明,美國在干預南海事務上日漸加深,越走越遠。特別是從菲律賓提起南海仲裁案以來,美國政府打著「航行和飛越自由」的旗號,在南海炫耀武力,蓄意挑釁,不斷加劇南海地區軍事化的緊張氣氛,不僅嚴重威脅南海地區的和平穩定,而且給南海問題的和平解決蒙上了陰影。

美國本應置身於南海爭議問題之外,本應尊重有關國家為和平解決南海爭端所做的努力,但是,令人遺憾的是,美國不僅沒有發揮建設性作用,反而以各種方式、找各種借口危及南海沿岸國主權和安全,破壞地區規則和秩序,擾亂地區和平穩定。這一行為與奧巴馬宣稱的沒有妨礙南海問題和平解決的論調可謂大相徑庭。

奧巴馬再次提到了「航行自由」,而且聲稱美國要維護南海的航行自由。我們不禁要問,南海的航行不自由嗎?美國憑什麼要不遠萬里到南海維護航行自由呢?

作為遠東—東南亞航線上最為繁忙的海上通道,每年全球大約25%的海上運輸途徑南海,每年有大約上萬艘商船通過南海海域。南海順暢、自由、安全的航行,成為促進許多國家經濟發展繁榮的重要憑籍之一。

中國遵循《聯合國憲章》基本精神和《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有關規定,一貫堅定維護南海航行自由,始終尊重並致力於保障南海國際航道的航行、飛行自由和安全。中國同東盟國家在全面有效落實《南海各方行為宣言》的框架下,積極推進「南海行為凖則」的磋商。2012年,中國出資30億元人民幣設立中國-東盟海上合作基金,開展維護航行安全、聯合搜救、打擊跨國犯罪等領域的務實合作。2015年,中國在南沙華陽礁和赤瓜礁建設燈塔,為航經該海域的船舶提供高效的導航助航服務,大大提高南海海域船舶航行安全。正是由於中國的不懈努力,正是由於地區內國家的相向而行,保證了南海航行的安全、自由和通暢。事實表明,中國同東盟國家有能力、有信心、也有意願共同維護好南海地區的和平與穩定。

美國既不是區域內國家,更不是南海問題當事國,南海航行自由的維護不需要美國。誠然,依據包括《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在內的國際法,美國享有在南海航行和飛越的自由,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規定明白無誤:在另一國的領海領空內,一國行使航行與飛越自由要符合「無害通過」的標凖,亦可能要經沿岸國批准,並應顧及該國的主權、安全和尊嚴;在領海之外,一國享有航行與飛越自由,但同樣要顧及另一國的主權、安全和尊嚴。如果濫用航行自由,超出「無害通過」標凖,肆意實施軍事活動,威脅它國國家安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聽之任之。

事實上,美國打著「維護南海航行自由」的幌子,行的是維護其海洋霸權地位之實,其目的是要確保美國軍機軍艦進入中國管轄海域空域、接近中國軍事設施、抵近中國軍事目標,進行軍事偵察的自由,換言之是僅僅維護美國軍機軍艦在南海的自由航行和自由飛越,這樣的「航行自由」,理所當然地遭致中國的反對和譴責。

美國近一段時間以極不尋常的「熱情」關注南海,除了力圖維護其所謂海上霸權地位、推進其亞太再平衡戰略,恐怕與國際海洋法庭仲裁庭即將裁決菲律賓南海仲裁案不無關係。

菲律賓南海仲裁案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這不是一般的海洋爭端問題,而是披著法律外衣的政治挑釁。無論菲律賓方面如何偽裝,其根源仍然在於南海主權問題,菲律賓的最終目的在於剝奪中國對南海有關島礁的領土主權和相關海洋權利,在為其非法侵佔中國南沙島礁的行為主張目的同時,迫使中國在有關問題上妥協。

對這樣一個性質和內容都明白無誤的「訴訟」,美國人心知肚明。然而,正是因為菲律賓南海仲裁案完全順應了美國的戰略需求、體現了美國的意志,從而誘發了華盛頓上上下下的濃厚興趣,他們不僅極力慫恿和支持菲律賓提起仲裁,而且政治、外交、軍事、輿論多管齊下,不惜將更多的軍機軍艦密集投放到南海。這還不夠,美國利用南海仲裁案這一「千載難逢」的時機,唆使日本等亞洲盟國參與到南海事務中來,謀劃G7峰會炒作南海議題,一方面對中國不接受不執行仲裁結果的立場橫加責難,另一方面為了一己私利,在南海問題上不斷製造事端。這與美國宣稱的「中立」立場背道而馳,與奧巴馬聲稱的「妨礙和平解決並不是美國的行動」的言論格格不入。

事實上,相比於美國在南海的行動而言,無論南海仲裁案會有什麼樣的裁決結果,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可以預見的是,仲裁庭解決不了南海主權和南海海域劃界的問題,仲裁裁決之後南海爭議問題仍將存在,並不因裁決結果而「天下太平」。同樣可以預見的是,仲裁庭的裁決不僅不能終結美國在南海強行實施其「航行自由計劃」,反而會促使美國在「維護南海航行自由」的幌子下,把它的軍事觸角更加深入、更加廣泛地延伸到南海。南海局勢可能因仲裁裁決、可能因美國的干預,變得更加風雲變幻、動蕩不安,這是所有愛好和平的人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令人欣慰的是,有越來越多的國家表達了對中國在南海問題上所持立場的支持和理解;有越來越多的國家反對區域外國家政治干預和軍事介入南海問題;有越來越多的國家質疑仲裁庭在司法上的擴權和濫權;有越來越多的國家認識到,南海的和平穩定應當由也只能由中國和東盟國家共同維護,南海島嶼主權和海域劃界問題應當由也只能由直接當事國協商解決。就如同南海的航行自由不需要美國維護一樣,南海問題不需要仲裁庭來裁判。■

原文轉載自《BBC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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