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49人死亡的佛羅里達州奧蘭多恐怖襲擊案,槍手是阿富汗裔美國人奧馬爾.馬丁。這是911以來,美國遭遇的最嚴重的一次恐怖襲擊。而這卻並不是近期內的第一次。就在半年前的2015年12月2日,加利福利亞貝納迪諾市,就曾發生了一場類似的槍擊事件,當時共造成14人死亡。而當時的兩名兇手,也都是中東裔美國公民——一個在美國長大的巴基斯坦裔美國人,和他的老婆——一位敘利亞裔移民。
美國要維持對中東這塊石油產地和地緣中樞的主導權,就必須讓其分裂和紛爭,以便分而治之,各個擊破。而分裂和紛爭,讓中東民眾深恨美國,鑒於常規手段並非美國對手,故只能採用恐怖襲擊來報復。
近期恐襲美國的,雖然都是中東裔穆斯林,但絕大部分都是在美國出身,或者取得美國國籍,在美國生活的本土公民。這些人,雖然在生活中,難免會因中東後裔或者穆斯林身份受到一定歧視,但總的來說,比他們的故鄉同胞已經要好了許多。為什麼他們也要幹這種自殺式的買賣呢?
是ISIS這些恐怖組織的蠱惑煽動?這個當然是。不過我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外因是條件,蒼蠅不盯沒縫的蛋,如果這些人自身沒出問題,恐怖組織再怎麼蠱惑也是枉然。
那麼,這些美國公民究竟遭遇了什麼,導致出現絕望情緒,進而甘心淪為恐怖組織的槍手呢?這其實與當前美國國內環境的變化有着直接的關係。
近幾十年來,美國經濟逐漸空心化,大量製造業轉移到海外,經濟增長主要靠高科技和金融霸權支撐。
這裡就有一個問題:美國是全球第三人口大國,有三億國民,高科技和金融業雖然賺錢,但吸納的就業人口十分有限,直接受益者僅限於資本家和參與其中的技術人員——他們在總人口中所佔的比例實在不高。
那麼其他國民怎麼辦?那就只能大量進入不直接生產財富的服務行業,通過提供服務獲取收入。而更重要的是,藉助美國的金融霸權,收刮全世界的財富,以為己用——雖然這些收益大部分依然是由精英階層獲取,但剩下的一部分,也足夠國民利益均沾了。
這種模式在之前沒有問題,但08年金融海嘯後,全球經濟放緩,美國更遭受重創,至於對外剪羊毛的方法,由於收拾不了中國這個最大的肥羊,也成效有限,收益不足以維持美國所需。這種情況下,美國國民的就業機會,以及就業收入都嚴重縮水。
而在這其中,受打擊最大的,就是少數族裔。畢竟歐系白人是美國的主體族群,無論是在社會地位、財富儲備、知識技術水平方面都更有優勢,抗打擊能力更強。
少數族裔就不行了。他們本來就受隱形歧視,而且沒什麼錢和技術,所以在美國經濟頹靡的情況下,他們是受傷害最大的一群。
而少數族裔中,穆斯林無疑又是悲劇中的悲劇。他們不僅人少、文化程度低,而且穆斯林的身份,又讓他們更加受歧視,而這種歧視,又使他們在找工作的過程中受盡排斥,即便經濟好時,也只能從事最低端的工作;待到經濟形勢惡化,他們連底層工作都難以維持。隨着這種處境的長期化,這些美國穆斯林的憤怒和絕望情緒不斷攀升,待積蓄到一定程度,自然就會產生報復社會的心理,進而被伊斯蘭極端勢力蠱惑,成為它們發動恐怖襲擊的工具。
而美國種族歧視的回潮,更加劇了穆斯林的困境。
近年來,美國種族歧視逐漸回潮。就穆斯林而言,911事件的爆發,大大加劇了美國主流民眾對伊斯蘭反感情緒。而這些年美國與伊斯蘭世界的不斷衝突,更使得這種情緒更加泛濫。
而經濟形勢的長期低迷,更加劇了二者間的衝突。以前經濟形勢好,工作機會多,大家各干各的,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起碼也都相安無事。可現在隨着經濟頹靡,工作機會縮減,收入降低,為了生活,大量作為主流群體的中低端白人也就只能放下身段,從事以前看不上眼的工作——這就侵犯了穆斯林的原有生存空間。二者間的矛盾也就持續激化,這種經濟衝突反映到意識形態層面,就是種族主義情緒抬頭,越來越多的白人,對少數族群,尤其是穆斯林滋生排斥心理。
特朗普的快速崛起,就是這種變化最好例證。特朗普的言論有着非常明顯的種族歧視傾向,尤其是對穆斯林,可謂十分極端。這樣一個人,按說完全不符合美國近幾十年的主流價值,可他卻在短短一年內異軍突起,獲得廣泛支持,這只能說明,美國社會主流價值觀已經發生了嚴重偏離,反種族歧視不再是絕大部分美國主流民眾的共識,右傾極端化思想,已經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同。
雖然特朗普最後能否成功上位尚未可知,但他今日的得勢,已經證明,極端化的種族歧視已經回潮,已經重新成為美國社會的重要思潮。
很明顯,作為全美數量最少、最為主流社會反感的族群,美國穆斯林群體是這種思潮的最大受害者。而他們的實力和處境,又決定了,他們不可能通過正面抗爭,來扭轉這種局面。這種情況下,部分對前途悲觀絕望,進而憤世嫉俗者,就會將發動恐怖襲擊,作為自己絕望的吶喊。
總而言之,美國經濟困境的長期化,以及隨之而來的社會思潮改變,加重了美籍穆斯林的困境,而加入恐怖組織,發動恐怖襲擊,就是部分美籍穆斯林,在生存困難。前景繆莽的情況下,所做出的最後反映。
那麼,這一系列恐怖襲擊,將會給美國社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很明顯,這會加劇美國主流社會對穆斯林的反感,進而加劇穆斯林的生存困境。而不僅是美國,隨着穆斯林問題的日趨嚴重,在整個西方世界,這種情緒都在急速蔓延:
在歐洲,鼓吹傳統普世民主理念的政黨正在日趨失勢,極右翼勢力正在以比穆斯林更快的速度崛起,得到越來越多民眾的支持:
在法國,FN國民陣線已經成為法國最強政黨之一,其黨魁瑪麗勒龐主張驅逐法國所有穆斯林,甚至其中極端者,還主張「無差別解決一切法國穆斯林,因為驅逐他們相比之下會更顯得麻煩」
在德國,完全由民眾自發形成的「全國人反對歐洲伊斯蘭化運動」,也已成長為德國政壇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他們要求動用一切非常手段,清除德國穆斯林的存在。
毫無疑問,以上情緒的泛濫,都會加重在穆斯林在西方世界的生存困境。而這種困境,會進一步激發它們的極端思潮,進而引發更多的恐怖襲擊。
只不過,這種恐怖襲擊,不僅不會改變穆斯林的處境,反而會讓他們更加艱難。
畢竟,西方世界的力量,絕非伊斯蘭可以匹敵。雖然他們未必有能力在全世界範圍內徹底剷除伊斯蘭教,但在自家內部對穆斯林來個清洗,還是綽綽有餘的——而且也不怕因此遭到伊斯蘭國家報復。之所以他們之前一直沒有這麼做,只不過是基於近幾十年來形成的反種族歧視,平等共處等一系列理念而已。而隨着伊斯蘭恐怖襲擊的泛濫和歐美極右翼勢力的抬頭,基於這種理念形成的共識正在逐漸消解,一旦這種消解達到一定程度,難保西方不會重新舉起屠刀。真到那一步,今天在西方世界生活的穆斯林,難保不會步二戰時期歐洲猶太人的後塵。
當然,如果西方真這麼做,他們所受的損失也同樣巨大。但如果穆斯林困擾持續加劇,其嚴重程度達到了其忍受的極限,那最後西方也只能當斷則斷,兩害相權取其輕。
那麼,局勢果真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嗎?很不幸的說,至少趨勢正向這個方向發展,至於最後會不會走到這一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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