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如重磅炸彈 將如何影響世界和中國

占豪

如果說6月24日誰是這個世界上最沮喪、最鬱悶、最窩火的人?相信非英國首相卡梅倫先生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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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他呢?因為他多次向公眾央求不要脫歐,結果英國經過公投,還真就投出個脫離歐盟的結果出來。卡梅倫在結果剛出來時還說,他說要繼續擔任首相與歐盟談判,話音未落地就自食其言辭職了。可憐的卡相,如此年輕帥氣,如此意氣奮發,政治生涯突遭滑鐵盧,真是流年不利!

之所以最沮喪、最鬱悶、最窩火,還不僅僅是卡梅倫不得不辭去首相職務,而是「脫歐」這事完全是他自己挖得一個坑,本想讓別人跳進去自己得利,結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挖好,背後就被自己國民給踢進去把自己給埋了。如此結局,寶寶心理能不苦嗎?

想當初,卡相「脫歐」不過是自己不想背鍋,想讓全英國人把鍋給背了,順便再訛德法一筆。結果,這口鍋最終自己不但得背,還是一口比原來那口大得多的大黑鍋。如此結局,卡相心裡能不苦?

事情起因,是歐盟要英國按GDP比例繳納會費,卡梅倫想,這事自己若答應或顯示出軟化態度,回國選民如何看我?到時候長得再帥也難免被吐花露水,卡相一世英名豈不付之東流?所以,他一琢磨,乾脆咱就玩公投,讓全體英國人來決定到底是留在歐盟還是脫離歐盟。

在他看來,脫歐這麼蠢的事情,一個兩個英國人可能會認可,全英國人難道還真能選出脫歐不成?這種蠢事英國人是絕對干不出來的。所以,他是不太相信真的能公投脫歐的。有了這個思路,卡梅倫覺得不但在國內有了交代,還能順帶威脅歐盟一把榨點好處,想想就會半夜笑醒。如果最終歐盟對英妥協,英國選民又公投留歐,英國就不必像歐盟其它國家那樣交權,可以繼續我行我素,卡梅倫還對國民有了交代。事實上,英國人對英國的獨立性是很看重的,畢竟英國人一貫與西歐大陸國家就不太合群,也不太相信,他們認為英國一旦被完全納入歐盟,自己的話語權、自主權會被嚴重削弱,這對英國非常不利。

這對卡梅倫來說絕對是個絕妙的主意,估計當時卡相都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簡直太聰明了,這種既不必承擔責任,又能為國內賺取利益,還能給歐盟下馬威的辦法,竟然讓卡相輕鬆就一舉多得、一箭多雕地做到了,豈不名垂青史?!

卡相為啥當時就那麼自信呢?道理其實很簡單,在英國政界所有政黨之中,只有保守黨和另外一個小黨派支持脫歐,在所有黨派的黨員中,支持脫歐的人數比例只有22.6%。這意味着,在英國精英階層,留在歐盟基本是絕大多數掌權精英的共識,根本不存在脫歐的可能。

然而,這是公投,卡梅倫和英國的精英同樣低估了公投的危害。或許當時英國精英層認為,公投脫歐幾率只有1%的可能,但隨着現實發展竟然讓這1%成了血淋淋的結果。英國公投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根本原因有三:

一、英國民族保守主義傾向人群正因內外部因素變化而激增

當今世界,自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以來,經濟增長面臨巨大壓力,西方國家貧富差距有進一步拉大趨勢,民眾普遍都有生存壓力增加、幸福感下降的感覺,再加上過去兩三年恐怖主義形勢嚴重惡化,ISiS的勢力已經由中東滲透到了歐盟內部,這些內外因素都讓英國的民主義、保守主義抬頭。哪怕在這種情況下,歐盟依然在大規模接納中東難民,由於歐盟有申根協定和移民協議,這讓英國非常擔心難民問題和恐怖主義問題,也擔心歐盟其它國家的人移民到英國搶英國人的工作崗位。不過,搞笑的是,法國政府發言人剛剛卻稱,英國脫歐將不影響其與英國簽署的雙邊移民條約,由此可以看出,雙方接下來的談判較量會多麼激烈。

英國的民族主義和保守主義本來就對英國融入歐盟持不太支持態度,如今這一態度因為內外形勢和情緒變化而被放大。應該說,若非這幾年有如此多的壓力,理性的英國人不至於說公投出一個脫歐的結果出來。

而且,從這次公投支持脫歐的年齡層次看,18到24歲的人群支持脫歐比例高達73%,25到34歲的人群支持脫歐的比例高達62%,35到44歲人群支持脫歐比例為52%,45歲以上年齡人群支持脫歐比例均低於50%且年齡越大反對脫歐比例越大。由此也可以看出,英國的民族主義和保守主義主要來自年輕階層,這種年齡的人政治上不成熟,荷爾蒙太旺盛,所以做出的選擇也就不理性。

二、在經濟和政治雙重壓力下,歐盟的向心力被削弱

自2010年歐債危機以來,德國和法國一直在積極推動歐盟的權力凝聚,德國以自己的經濟實力為基礎,以救助「歐豬國家」的債務危機為條件,積極推進歐盟權力的擴張。這種權力在成員國中的擴張之前已經遭到了希臘等國的反對,只是迫於壓力希臘和歐盟都做出了一定的妥協。

然而,英國則不同,英國的綜合實力、經濟水平都要比歐豬國家好得多,所以英國人對這個很排斥。正所謂有作用力就有反作用力,當德法設法推動歐盟集權時,歐盟的離心力也就出來了。另外,像荷蘭等國也有這種離心力,只不過沒有英國大而已。這種離心力和英國保守、民族主義產生化學反應發酵,最終形成了「脫歐」這樣的多輸局面。

三、天有不測風雲

這次英國公投登機選民有4650萬,登機參與投票率高達72%,這意味着英國人能登記的基本都登記了,可見英國上下對這次公投是多麼的重視。但是,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登記選民4650萬,但最終投票的選民卻只有3355萬,兩者差距近1300萬。這1300萬人都去幹嘛了?因為英國投票當天天氣很差,這些選民沒有出來投票。

從這個視角上看,決定英國公投脫歐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天爺」。因為,相比支持留歐者,支持脫歐者絕大多數是不管天氣好壞都一定會投票,他們認為加入歐盟后損害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一定要投脫歐票。支持留歐者更多會因為天氣而放棄投票。如此一來,在這近1300萬放棄投票的選民中,支持留歐者絕對佔更大的比例。根據投票結果,支持「脫歐」人數比支持留歐人數僅多不到127萬,這意味着如果放棄投票的這近1300萬選民也出來投票,大概率留歐派會獲勝。但是,沒辦法,這一結果是「天意」。

英國公投脫歐的結果猶如一記重磅炸彈,不僅僅在英國政壇激起了地震,更重要的是讓整個世界都出現了強震。這一地震有多嚴重呢?比較早開盤的日本股市收盤跌幅近8%,中國香港股市跌幅一度超過4%,中國A股跌幅一度超過3%,韓國股市跌幅一度下跌4%。歐洲市場則更慘,英國股市開盤跌8%,德國股市一度跌超過8%,法國股市跌幅一度超過9%。美國股市雖然稍好,但開盤道瓊斯指數跌幅就近2%。至於匯市,日元兌美元跌幅一度逼近7%,人民幣也創了新低,英鎊則非常誇張,兌美元跌幅一度超過10%,歐元兌美元一度也跌超過3%。在匯市和股市動蕩下,各國央行嚴陣以待······

所以,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英國公投「脫歐」最終成為現實,是卡梅倫玩政治遊戲玩「脫歐」的結果,是一個世界各國都會因此增加重大不確定性的多輸局面。對於這一結果,個人之前也同樣低估了英國保守主義和民族主義的力量,這應該是之前判斷英國公投結果出現偏差的根本原因。不過,就此認為英國真的就這麼脫歐了,占豪依然認為經過博弈英國最終依然有可能留在歐盟,原因有三:

一、英國「脫歐」沒有贏家

可以說,英國「脫歐」沒有國家得利,是一次英國首相、政客和選民一起衝動出來的多輸結果,這種多輸局面如果最終成為現實,對西方國家是重大傷害,考慮到西方各國之間的妥協空間,各方最終有可能還是會選擇妥協。

二、英國選民大多數不知道「脫歐」的後果

英國人雖然投票積極,很多人也支持「脫歐」,但事實上他們絕大多數並不清楚「脫歐」對他們的負面影響有多大,隨着「脫歐」結果出來後對英國的負面影響,英國選民會逐漸明白過來。在過去不到兩年的時間裡,蘇格蘭搞了一次獨立公投,整個英國又搞了一次「脫歐」公投,在未來兩三年內英國再搞一次「脫歐」公投也還是可能發生的事情。不要認為英國人保守,英國人在政治上彈性是很大的,身段是很柔軟的,所以只要更多的人認識到了「脫歐」的危害,再搞一次公投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

三、英國女王這張牌還沒打

在這次公投事件中,女王是當了旁觀者。但是,當英國遇到重大問題時,女王才是英國的最高決策者,所以到了必要的時候女王可能會出來表態,這種表態會在英國有重大的影響力,會對未來的走向產生巨大影響力。卡梅倫為何那麼快就被迫辭職了?因為這件事終歸得有人出來負責,卡梅倫是始作俑者,他負責了接下來才可以迂迴和調整。

當然,現在結果出來了,不可能說朝令夕改,所以這事必然會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大家都需要感覺到撕裂得痛,然後才會想辦法彌合傷口。

不過,不管未來的最終結果如何,當下的結果已經做下,那就是「脫歐」。既然現在的公投結果是「脫歐」,就必然會產生重大影響,而且對歐盟的未來也會產生深遠影響。英國公投脫歐對英國、歐盟及世界的影響主要如下。

對英國影響:

一、經濟將遭重創

英國「脫歐」對英國經濟無疑是個重創,據估計因果一旦脫歐其GDP將可能萎縮超過3%,未來必然還將遭受到預算、經常項目赤字和外國投資減少的壓力,英鎊為何在結果接近出來時就暴跌近10%,這就是資本在用腳投票。英國是靠其發達的金融業為經濟引擎的國家,如今英國直接要掐斷與歐盟在經濟上的緊密聯繫,這無疑會大大削弱英國在世界金融和世界經濟中的地位。這種地位的下降,會讓英國經濟付出巨大代價。

事實上,英國在過去從歐盟得到巨大好處,其一面享受歐盟的好處,一面又有比其它國家更大的獨立權,還保留了英鎊這一獨立貨幣,可以說英國比歐盟其它國家得到的要多。但是,這次玩脫了就倒霉了。

二、英國政治地位將因此下降

二戰以來,英國的政治地位為何一直能維持在較高的位置?根本原因就在於,英國在世界範圍內依靠美國,在美國那裡又背靠歐盟,面對歐盟時又代表美國,可謂各方雨露均沾,獲得了巨大的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但是,如果英國真的「脫歐」,在歐盟那裡英國將是「外人」,在美國那裡因為自己喪失了在歐盟的話語權而政治地位下降,在世界範圍內顯得形單影隻,甚至在中國這裡其戰略地位都會因此大大折扣。

三、內部紛爭將可能加強

一旦外部矛盾巨大且無法化解,那麼內部的矛盾就可能激化,前些天支持退歐的一個極端分子槍殺了支持留歐的女議員就是一次內部撕裂的社會表現,這種撕裂會因為英國「脫歐」而向政治上層擴大,英國政黨之間的鬥爭和內耗可能因此增加。

四、英國存在分裂的風險

在公投結果出來之後,蘇格蘭和北愛爾蘭都宣布正在醞釀「脫英」。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在於蘇格蘭和北愛爾蘭更加支持留歐,「脫歐」力量主要集中在英格蘭。由於「脫歐」會帶來眾多負面效應,那麼一旦蘇格蘭和北愛爾蘭再搞出公投,結果可能真的很難預料。甚至還不止蘇格蘭和北愛爾蘭,威爾士也完全有可能玩「脫英」公投。

對歐盟影響:

一、對歐盟經濟有較大負面影響

很顯然,不管英國從歐盟得到經濟好處多還是歐盟其它國家得到的好處多,終歸是大家都有好處,但是一旦英國「脫歐」,歐盟整個都會受到傷害,畢竟英國是歐盟三大經濟強國,而且英國還扮演着與世界金融緊密聯繫的角色。在現階段,無論是德國還是法國,都無法取代英國的角色。所以,毫無疑問,這一事件對歐盟經濟復蘇是一個重創。

二、可能會引發「脫歐」潮,歐盟將面臨巨大分裂壓力

英國一旦「脫歐」,那麼接下來就可能有其它國家效仿,如今荷蘭就蠢蠢欲動。之所以有國家想「脫歐」,根本原因就在於過去五六年德法推動歐盟收權的壓力很大,那麼想繼續保持獨立的國家就有「脫歐」的衝動。所以,一旦英國「脫歐」,歐盟就有進一步分裂的危險。

三、歐盟自主能力將被削弱

英國「脫歐」,政治上、經濟上、軍事上歐盟的實力都會大打折扣,一旦英國「脫歐」無疑會更加靠近美國,這會大大削弱歐盟在政治上、安全上的自主性,會更加受制於北約。那麼,德國、法國推動的歐盟政治、軍事的獨立就會受到重挫,歐盟在北約的話語權會被削弱,在世界上的話語權也會被削弱。

對美國的影響:

有人說,英國「脫歐」是美國支持的,美國獲利最大。這種看法看似有道理,實際上是錯誤的。看似有道理是因為,英國「脫歐」削弱歐盟的獨立能力,增大了歐盟內部裂痕,削弱了歐元對美元的挑戰,也削弱了歐盟在北約的話語權,歐盟將更加容易控制。但是,問題在於,這一獲利依然是假設,但美國因為英國「脫歐」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和負面影響卻是實實在在的。英國脫歐對美國的負面影響主要包括:

一、美國失去了影響歐盟的最直接夥伴

英國過去在歐盟扮演者美國代理人的角色,對德法是一個很大的制衡。如今,英國一旦「脫歐」,美國將失去這樣的夥伴,德法在政治上對美國都有一定排斥,這實際上會削弱美國對歐盟的直接影響力。

二、英國「脫歐」削弱西方整體的凝聚力,對整個西方力量的匯聚很不利

英國「脫歐」是西方內部的分裂,這種分裂態勢還可能會進一步擴大範圍,這客觀上是削弱西方整體的凝聚力和影響力,對美國對西方的整合是不利的。

三、會削弱美國與歐盟的經濟聯繫,遲滯TTIP的推進

過去,英國扮演着美國和歐盟經濟橋樑的角色,一旦英國脫歐,就意味着這一橋樑將可能不復存在或作用被大大削弱,這對美國推進TTIP整合歐盟經濟是非常不利的。

四、在歐盟實力被削弱后,德法可能會調整政策

一旦英國在歐盟對德法的制衡不再存在,那麼歐盟就真的成了德法的天下,雖然這可能給歐盟帶來更大的分裂壓力,但同時也可能會促進歐盟大陸國家的整合進度,這對美國同樣是不利的。

正是基於這些原因,奧巴馬才三番五次地勸卡梅倫要留在歐盟。對美國來說,英國脫離歐盟所得之利都是不確定的預期,而失去之利卻都是實實在在的,所以美國是絕不希望英國「脫歐」的。

對中國的影響:

一、歐盟綜合實力被削弱對推進多極化世界不利

中國一直致力於推進世界的多極化,世界的多極化需要更多更有實力的國家和國家聯盟對美國這一超級大國的平衡,如今英國脫歐對歐盟綜合實力來說是一個重創,這對中國推進世界多極化目標是不利的。而且,歐盟實力被削弱可能導致美國提升對北約的控制力,這對中俄來說都有較為不利的不確定性。中國在積極推動「一帶一路」戰略,這種不確定性對世界穩定不利,對我國戰略不利。

二、中國和英國發展關係的作用被削弱

中國積極發展和英國的關係,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提升中歐關係,提升中國對歐盟的影響力。通過英國這個金融發達國家的紐帶作用,可以擴大中國經濟在西方市場的影響力。如今,英國要真「脫歐」了,中國與英國發展的關係會大打折扣,一定程度上習總去年10月的訪英的外交效果就打了折扣。

三、世界經濟增長面臨更大壓力,外部壓力會對中國經濟形成更大壓力

毫無疑問,英國脫歐對西方經濟來說很不利,對世界經濟很不利,當然對中國也有負面影響,我國經濟會因為外部需求的減少和世界金融的不穩定而受到負面影響。

綜上所述,英國「脫歐」是一件對誰都不利的多輸事件,是卡梅倫no zuo no die (不作死就不會死) 亂搞公投並最終引火燒身。面對這種局面,中國在這個時候應提升對歐盟的合作力度,越是歐盟困難的時候越應該爭取更深入的合作,這樣有助於我國在歐盟動蕩和世界重組之時佔得更好的位置。

當然,這事對中國也不是沒好處,譬如歐盟就沒有那麼多精力去關心南海了,美國在南海也就更加顯得勢單力孤。與此同時,中國通過與俄羅斯擴大合作對地區經濟整合,這會更加吸引歐盟在「一帶一路」倡議方面與中國加強合作。同時,中國還可藉機進一步將人民幣兌美元貶值,這有助於中國推動匯改。

總體而言,英國「脫歐」對中國負面影響稍微大於正面影響,但對中國影響遠比對英國、歐盟和美國影響小得多,中國應對相對要從容和自如很多,畢竟不是中國自己的事,也與中國有較遠的距離,影響主要是間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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