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關係的另一面——俾路支

后沙月光

中國駐巴基斯坦大使館證實,當地時間24日中午,在巴基斯坦西南部俾路支省首府奎達真納鎮地區,兩名中國人被持槍武裝分子劫持上車後綁架。


國內媒體轉述的說法為一對在巴基斯坦語言學校授課的中國夫婦,被歹徒綁架,私人保鏢被槍擊受傷。

有幾點需要澄清:
一,他們不是夫婦,他們是語言學校的同事。
二,他們沒有私人保鏢,被槍擊的是巴基斯坦見義勇為的路人。
三,這是一所韓國人開辦的學校,他們倆受聘者。

目前中國大使館和巴基斯坦軍方及相關部門都在大力營救他們,在獲救之前,會很低調,人命永遠是第一位,真正救人的行動不會配合媒體炒作。

綁架人質,在俾路支省時有發生,還有更惡劣的襲擊傷亡事件。針對這種情況,巴基斯坦軍警也對中國機構和人員進行了大力保護。

這所學校是韓國人開辦的,沒有得到巴基斯坦警方的特別保護,韓國女老闆甚至不準員工使用智能手機,也沒有給他們聘請保鏢。

綁架發生時還有一名女性,僥倖逃脫。三名綁架者冒充警察身份,一名路人去制止他們綁架中國人時被開槍打傷腿部。

中巴關係是一對鐵哥們,經歷過許許多多的考驗,是國與國之間罕見的信義之交。
但俾路支省是個另類,一般中方媒體也很少去深入報道,畢竟大局是第一位的。

我以前在塵封往事:瓜達爾港背後的中美蘇較量,略微提到過俾路支省的一些狀況,當時美蘇爭奪瓜達爾港一寫,就覺得肯定有人會抄襲或複製,果然也是如此,我後來就沒接着深入寫。

本文就專文寫一下俾路支。

瓜達爾港的重要性

瓜達爾港處於俾路支省,扼守着波斯灣出入阿拉伯海的咽喉要道,事關中國能源線安危。同時它也是2000公里中巴經濟走廊中最重要一環。

走廊如果順利建成,中東的石油從迪拜到中國喀什運輸距離僅為2200公里,大大縮短了1.5萬公里的海路運輸距離,能有效解決中國能源線單一的安全問題。

蘇聯當年打阿富汗,美國就判斷它一旦控制阿富汗,蘇軍力量就會輻射到俾路支省,進而掌控瓜達爾港。

而美國自己也是費盡心機要拿下瓜港,90年代初蘇聯一解體,美國要求巴基斯坦允許美艦停靠瓜港,但被巴方拒絕。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1996年美國尤科公司計劃為巴基斯坦修建輸油管道,管線全長1440公里,從土庫曼斯坦的阿特巴德油田直到瓜達爾港。

巴基斯坦沒有理由拒絕美國幫它修管線,中國當時雖然急,但也沒有辦法,跟美國競標的話,價格上我們吃不消。

但吉人自有天相,氣如遊絲的大毛熊突然伸出一記熊掌,直接收購了土庫曼斯坦油田的80%股份,美國尤科公司就蒙B了。

作為一家私營企業,在無油可輸,無錢可賺的情況下,它不可能為美國去修建這條管線。

美國掌控瓜港最好的機會,就這樣被大毛熊一掌拍死,大毛熊自己也沒得到瓜港,但給中國無意中留下了機會。

如果克林頓有遠見的話,白宮拿錢助尤科開工,現在看是很划算的,但世上沒有後悔葯。

1998年,美國再生一計,由福布斯公司出面跟謝里夫政府談,簽署一攬子優惠開發協議,其中就有瓜達爾港的建設工程。

眼看瓜港就要到手,結果穆沙拉夫總參謀長帶領軍方反對這些協議,以一場政變結束了謝里夫政權,穆沙拉夫一上台,直接就把協議給廢了,福布斯只好退出瓜港建設。
當時美國並沒有將瓜達爾港列入核心利益,所以沒有下死力去壓穆沙拉夫,等中國獲得瓜達爾港經營權後,美國的亞洲戰略目標也已經有了很大改變。

美國要實現威脅伊朗,遏制中國,插手阿富汗等多重目標,俾路支省就成了美國必須爭奪的勢力範圍,對瓜達爾港形成包圍之勢,使之失去應有的戰略作用。

對中國而言一旦俾路支省落入美國之手,建成美軍基地,那麼中國與伊朗的陸上聯繫將被切斷,同時,小巴與伊朗的經濟聯繫也將被美國掌控。

所以俾路支省現在怪像不斷,極不穩定,美國在幕後支持俾路支省獨立建國。

巴基斯坦俾路支省持續的暴力現象令人憂慮

歷史問題

南亞的歷史問題,包括中印邊境爭端,都是英國佬走之前留下的,俾路支問題也一樣。

原先俾路支人居住的俾路支地區面積很大,英國出於戰略考慮,將其切為三大塊,1871年劃下戈爾德斯米德線,將西部劃歸伊朗(緩衝區),1893年劃下杜蘭線,將北部划給阿富汗。

剩下的這一塊就是現在俾路支省的基本範圍。

俾路支人一直希望將這三塊合為一體,建立大俾路支斯坦國。在小巴建國後,俾路支人就跟聯邦中央政府衝突不斷。

俾路支人沒有國家觀念,更談不上愛國精神,他們是以部落為效忠目標,部落頭領的話比當地政府更加管用,甚至還有司法審判權。

從政治上來說,俾路支政黨也是五花八門,比較活躍,規模較大的組織有:
俾路支學生黨(分人民派等四派)
俾路支共和黨(布格蒂部落)
俾路支民族黨(門加爾部落)
民族黨(醫生,律師等白領為主)

看起來很民主,因為都參加小巴的議會和省議會鬥爭,但政黨領袖都是世襲為主,部落式權力交接。

主張分裂的主要是俾路支共和黨和學生黨中的阿扎德派,在美國撐腰下,從議會鬥爭轉變為武裝鬥爭。

從軍事上來說,俾路支有五大軍事團體:
一,解放軍(馬里部落)
二,共和軍(布格蒂部落)
三,聯合軍(馬里部落)
四,解放陣線(非部落,背景很深)
五,斯坦軍(門加爾部落)

現在實力最強的是俾路支解放軍,它成立於80年代,那時小打小鬧,1999年突然壯大,在省內有二十多個軍事基地(訓練營),以山區為大本營,又善於團結小的軍事派別,影響極大,時常與政府軍開打。2006年被巴基斯坦定為恐怖組織。

聯合軍是從解放軍中分離出來的組織,專門在白沙瓦和奎達(這次人質綁架事件發生地)活動(殺人,綁架)。2013年被定為恐怖組織。

這兩個恐怖組織美國都不承認,指責小巴侵犯了人權,政府軍不要動武,要剋制。
斯坦軍是解放軍的分支,時常在阿富汗活動。

共和軍隸屬共和黨,活動範圍很大。

解放陣線正在壯大,對年輕人吸引力比其它幾家強。

從歷史上來說,俾路支省就一直沒有安定過,但它又偏偏是小巴最大的省份,面積為全國的42%,資源更不用說了,連瓜達爾港也地處該省。

小巴無力對付他們,只能保持一種平衡,用承認部落在當地統治權力來進行政權建設。所以中國人在俾路支省受到的特殊保護,小巴動用的都是中央政府能夠掌控的武力。

俾路支人歷史上跟中國沒有瓜葛,主要是跟伊朗和阿富汗糾葛在一起。

俾路支人與中巴關係

中巴經濟走廊在2013年提上議事日程後,對俾路支省建設絕對是一個利好消息,俾路支人對經濟走廊態度分成兩派:一派支持引入中國投資開發項目;另一派反對小巴政府在決策時沒有將俾路支人代表納入核心圈,另外一些高效清潔項目如水電,太陽能則被旁遮普省拿走。

總之這是地方與中央的政治權力和經濟利益之爭,如果中國能在實際操作中讓他們看到了尊重態度和利益保護,支持派是會繼續支持的。

問題就在於死硬的反對派,不知從哪裡學來,口號跟中國在非洲遇到的一樣,大喊「資源掠奪」「殖民者」。

解放陣線這幫人則直接對中國建設瓜達爾港提出武力警告,加上共和軍這幫人,他們一直對中國在俾路支省的中方工程人員進行襲擊。

不少中國工程人員就犧牲在俾路支省。可以預見,以上四五家武裝團體接下來還會攻擊中方人員,目標當然是破壞中巴經濟走廊建設。

小巴為了中巴經濟走廊,成立了特別安全部隊,2014年6月開展了利劍行動,打掉了不少極端份子。

這些恐怖份子就開始哭訴當地人被殺戮,想挑起更大衝突。但最奇怪的是,他們的頭目卻跑到日內瓦去控訴中國,誰請的?

2015年6月共和黨主席布格蒂在日內瓦明確反對中國對俾路支省的開發建設。

部落兵團居然懂得講國際關係了,開口閉口;人權」「民主自由」。

中巴關係就算鐵板一塊,有人也想使勁撬開,不惜殺人綁架,爆炸襲擊。穆沙拉夫對他們出手是最狠的,但他最終只能流亡英國,從政治上來說,穆沙拉夫還無法建立權威。

實際上對於俾路支人來說,中國絕不可能去虧待他們,小巴也不願意國內分裂勢力愈演愈烈。和氣生財,但有人就是裝作聽不懂。

背後有鬼

俾路支人的社會秩序是依照部落風俗,長老會議來維護,部落頭領不管佔有多少公共財產和特殊權力,只要不起來造反,中央一般不會幹涉。

現在問題是,這些部落武裝力量,不再糾纏於以前的部落利益之爭,而是直接衝著中巴經濟走廊來,並且有聯合之勢。

穆沙拉夫曾想用強力鎮壓來廢掉這種部落制度,但並沒有成功。現在俾路支已經演化成「本省人」與「外省人」的矛盾,有人在刻意製造這種矛盾。

CIA在巴基斯坦深耕多年,與俾路支省的反中央力量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最早公開承認拿美國情報機構錢的是俾路支解放軍,它在2009年8月承認,每年接受CIA數十萬美元的特別經費。

除了這支武裝外,其它武裝也一樣從美國拿錢,美國現在可捨得下本錢了,給錢給得小巴都沒話說,一句話「阿富汗反恐援助」。

美國堅決反對穆沙拉夫軍隊到俾路支省用武力平叛,現在也一樣。美國國會還有專門的俾路支省調查和監督小組,關懷那裡的人權狀況。

美國非常好心的給俾路支省帶來了不斷的死亡和恐怖,如果小巴政府軍反對俾路人的「民族自決權」,美國就停止對小巴援助。

小巴定性一些組織為「恐怖組織」,美國就將他們吹成「自由戰士」,就算將來把俾路支省變成第二個「科索沃」也在所不惜。

這一切都是衝著中國來的,你要投資發展,帶動當地的繁榮穩定,美國就告訴那裡的人們,「可以不要麵包,不要房子,只要有民主」。

另一股在俾路支興風作浪的力量就是三哥。

只要對小巴不利的事情,三哥就大力折騰,小巴跟三哥為這事沒少吵架,不敢懟美國,還不敢懟你三哥?

俾路支解放軍在阿富汗有九處營地,小巴拿它幾乎沒辦法,這些營地全是三哥修建的,給錢給槍,大方得不得了。

三哥的情報機構在俾路支也是遍地開花,它比CIA還方便,因為長相,語言都非常融合。

瓜達爾港建設是三哥的心病,它總認為中國將來會以這些港口形成對印度包圍的“珍珠鏈”,怕得要死,對中巴經濟走廊更是公開反對。

現在中巴都擔心俾路支問題會被國際化,一旦形成這種趨勢,中巴經濟走廊將困難重重。

國際化意味着什麼?就是美國可以帶頭以聯合國名義制裁小巴,說它違反人權巴拉巴拉一大堆,再狠點就把小巴列入邪惡獨裁國家。

俾路支省是破壞中巴關係的關鍵點,輿論上來說,2015年整個上半年,俾路支共和黨以民主黨派身份,在歐洲建立四個分部(德國,英國,瑞典,瑞士),動不動就搞個大新聞,或抗議活動,然後媒體跟上,妖魔化中巴經濟走廊。

從中國國內輿論來看,一些媒體將來也會參於到破壞中巴關係的美宣部下屬機構行列中。

俾路支省的情況複雜程度,並不是一篇文章能夠說完。它關係到巴基斯坦中央和地方之間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宗教,教育等許多方面。

中巴合作對俾路支省進行開發和建設,必然將挫敗分裂勢力的基礎,改變部落式社會模式。

中國應當早做準備,採取應對措施,只靠巴基斯坦政府和軍方的力量顯然不夠解決這些問題。

一,要加大直接對俾路支人的宣傳力度,不要建立一種只與中央合作的固定形像。
二,高層路線要與群眾路線同時進行,讓俾路支人能真正感受到中國人帶來的善意和好處。
三,用軍事力量去保護中巴經濟走廊的安全(也許不妥),但這要考慮於美國,印度的干涉力度,事在人為。

寫完這些媒體上不可能寫的問題,最後衷心希望:
兩名被綁架的中國公民,能早日平安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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