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選之後政壇一地雞毛;美國,白宮、總統危機不斷。同時,一個新的國際秩序正在成型,領銜者肯定不講英語……
長期以來,英美特殊關係一直存在一種默契:領導世界,最好還是用英語來表述和發揮。
美國人比英國人更愛自誇,多任總統都曾高舉「美國例外論」的大旗。
相比之下,英國首相更加低調,但也相信了英國例外:西敏寺是議會之母,英國的執政模式、自由價值觀給國際間定了標桿,其他人需要效仿遵循,不僅僅是前英國殖民地。
戰後,英美主宰國際秩序,這兩種觀念牽手。從很多方面來看,這是英美例外論思維的產物:「山上的城市」(指美國,隱喻典範性)遇上了「王者風範的島國」(英國)。
北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五眼情報聯盟都起源於1941年羅斯福和丘吉爾簽署的《大西洋公約》。戰後繁榮發展的自由貿易體制經常被稱為「盎格魯-薩克遜模式」,外交、商業、金融等架構也大都是用英語搭建的。
不過最近幾個星期,這個秩序好像越來越脆弱、不穩,英國大選結果令人吃驚、留下一個亟待理順的爛攤子,讓它顯得更加脆弱,好像經歷了一場大地震之後的古建築。
西敏寺前景充滿不定數;白宮、國會面臨與俄國關係的調查,華盛頓現狀幾乎稱得上混亂。英國、美國都不能自誇有”強大、穩定”(注:文翠珊競選過程中常用的一個字眼)的政府;英國、美國看上去都不像是全球典範。
文翠珊宣佈提前舉行大選以來的六個星期內,國際構造板塊發生高速移動,結果英國和美國”飄移”漸遠。
特朗普第一次出訪期間,拒絶公開認可北約條約第五條,在分擔財政負擔方面公開指責盟友。西西里G7峰會上,特朗普顯得很孤立。回到華盛頓後,他又宣佈美國將退出巴黎協定。
在這一點上,「美國第一『意味著』美國單打一」,但特朗普好像非常陶醉於他的新孤立主義之中,如同他剛剛入主白宮時宣佈退出TPP一樣。
對英國來說,脫歐的外交衝擊波過去幾星期也日漸明顯。歐盟領導人直接了當地開出了「離婚」條件,看起來越來越像要發號施令、而不是協商分手。
歐盟剩下的27個成員國明說他們打算懲罰英國。
文翠珊宣佈舉行大選後不久,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和她在唐寧街見面,明顯看得出,他很不欣賞文翠珊的做事方法,據說,他通知英國:「離開唐寧街,我的懷疑比來之前增加了10倍。」
歐盟一位資深外交官這樣告訴我,「英國已經搬起石頭砸了自己一隻腳,我們凖備砸另一隻。」
文翠珊原本並不需要舉行大選,叫了大選又沒有贏得多數,她和歐盟討價還價的位置變得更加脆弱。歐盟與英國脫歐談判的首席代表Guy Verhofstadt已經說,英國大選是「又一個烏龍球」。
最近幾星期,英國並不僅僅和歐盟的關係更加緊張,她珍惜的跨大西洋伙伴關係也受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考驗。
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報道英國和美國不再分享敏感情報這樣的事,但是,曼徹斯特爆炸案之後我們報道的正是這樣的消息。
接下來,倫敦攻擊事件後,特朗普發推批評倫敦市長薩迪克·汗。這樣的事,在特朗普當總統之前簡直是無法想像的。英國首都遭恐襲、美國總統會惡言指責倫敦市長?!
英國前任駐美大使克里斯托弗·邁爾(Sir Christopher Meyer)的一句話好像抓住了不少人的心理,他說,「特朗普讓我嘔吐。」
特朗普為何一再與倫敦汗市長打「口水仗」?
特朗普攻擊倫敦市長後,文翠珊比較克制,並沒有公開強硬反擊,猜想可能是擔心惹怒特朗普、影響脫歐後和美國的貿易協議。也許,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文翠珊沒有和德國、法國、意大利一起聯署聲明、譴責特朗普退出巴黎協議。
但是,這也是凸顯英國的短板。英美特殊關係一直就是不對稱的關係,現在看起來更加一邊倒了,顯示出英國脫歐後的外交絶望。
最終,跨大西洋伙伴關係還是要應對超越特朗普任期的長期問題。過去幾十年,英國對美國最大的作用之一是擔當美國和歐盟之間的橋樑。正因為如此,去年六月公投前,奧巴馬曾經力挺英國留在歐盟。將來美國換了總統,不難想像,德美同盟會排擠英美特殊關係。
國際領袖擔當留下的空洞很快就會被填補。過去幾星期,我們已經目睹到這一幕神速發生。英國脫歐讓歐盟更齊心;馬克龍當選給法德關係輸血,讓它顯得更加年輕、充滿活力。
美國退出巴黎協定之後,北京和布魯塞爾達成綠色盟友。更加廣義來看,中國看到了擴展影響力的機會,立足成為環境問題上的國際領軍。
即使是在特朗普就任之前,這個世紀看起來已經更有可能成為亞洲世紀、而不是美國世紀的重演。
歐洲也在盯著提升自己的角色。災難性的G7峰會之後,默克爾在巴伐利亞啤酒屋內說,「我們歐洲人必須真正把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她還說,德國完全依賴別人的時代「基本結束」了,這明顯指的是美國和英國靠不住。
德國總理看起來越來越像是自由世界的領袖。在二戰剛結束的那些年,這樣的格局,恐怕需要有極為豐富的想像力才能想出來,當時,說英語的人主導自由世界的格局正在形成。
1946年,丘吉爾在美國密蘇里講話時提出了「特殊關係」說(「鐵幕」演講)–英語民族用同胞、手足一般的關係對世界作出突出貢獻。
眼下,美國和英國看上去好像都沒有通過丘吉爾的考驗。
這些英語國家的聲音不再清晰、嘹亮,其他國家也不再洗耳恭聽。一個新的世界秩序正在顯形—它是用其它語言來表述的。■
轉載:BBC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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