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1支筆板倒尼克遜的伍德沃德,新書爆料白宮有如「瘋人鎮」、特朗普「精神錯亂」

在70年代揭露「水門事件」,而導致時任美國總統尼克遜下台的著名調查報道記者伍德沃德(Bob Woodward)撰寫新書《恐懼:特朗普入主白宮》(Fear: Trump in the White House,暫譯),爆料白宮內幕,披露特朗普曾計劃刺殺敘利亞總統巴沙爾(Bashar al-Assad),指特朗普政府走向精神崩潰,內部失調、矛盾嚴重,核心幕僚受夠了特朗普愛說謊、無知又反覆無常的舉動,並視特朗普為有害國家安全的危險人物。官員們甚至必須想方設法規避特朗普的政策,從總統辦公桌上偷取文件、「拯救國家」。


伍德沃德(Bob Woodward)的記者職業生涯超過40年,以挖掘華府內幕聞名,還兩度獲美國報人殊榮「普立茲獎」(Pulitzer Prize)。這本448頁的新書將在9月11日出版,據伍德沃德描述,書中內容皆源自特朗普(Donald Trump)數十名核心幕僚的匿名爆料、數百小時的採訪錄音,以及閉門會議的紀錄。

雖然新書所講述的故事是來自「深層背景」消息源,但是伍德沃德敘寫的情節和他引述的話都來自那些事發時身在房間裏的人——事實上,還經常是由那些原話的講述者告訴他的。

白宮以及特朗普都曾就這本書回應過,聲稱此書是由「心有不甘的前僱員」在「編故事」。

「這只不過是又一本糟糕的書,」特朗普在一次訪問中向新聞網站「每日通話」(Daily Caller)表示,指伍德沃德「有很多信譽問題」。

根據《華盛頓郵報》公開的通話紀錄,8月14日特朗普主動致電伍德沃德,並同意對方錄音。兩人簡單寒暄後,伍德沃德坦言新書已經定稿,特朗普「錯過了機會」,並表示自己曾透過6、7個中間人聯繫特朗普,但始終不得要領。特朗普指責這位資深媒體人撰寫「非常不準確的書」,反映不出他的執政成果,比任何前總統都優秀的事實。

伍德沃德(左)的新書揭露白宮有如「瘋人鎮」

伍德沃德新書:特朗普「精神錯亂」、白宮像「瘋人鎮」

CNN引述內文指出,此書形容特朗普是名孤獨的偏執者,每天花費數小時宅在白宮宅邸內看電視,沉迷於媒體輿論與忠誠支持者的看法之中。幕僚形容他陰晴不定,情緒失控時就會羞辱他人洩憤。

「我們正身在瘋人院。我甚至不知道我們這些人為什麼要在這裏,這是我做過的最糟糕的工作。」——白宮幕僚長約翰·凱利(John Kelly)

書中描述高層幕僚也同樣對特朗普抱持不滿,白宮幕僚長凱利形容特朗普普是個「白癡」(idiot)且「精神錯亂」(unhinged),白宮就像是一個「瘋人鎮」(crazy town);國防部長馬提斯(James Mattis)稱特朗普的理解力只有「五或六年級」小孩的程度;特朗普的前私人律師陶德(John Dowd)痛罵特朗普不誠實、愛作偽證,是「一個他媽的騙子」(a fucking liar),還警告特朗普千萬別向通俄門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作證,否特朗普肯定會成為囚犯。

被此書點名的幕僚們立即發布聲明澄清。凱利指出,他絕對沒有稱呼特朗普是「白癡」;馬提斯表示,書中關於他的內容都是「某人豐富想像力的產物」;陶德則否認曾警告特朗普將吃上牢飯。

4日晚間至深夜,特朗普在推特(Twitter)轉發多篇幕僚們的澄清聲明,他自己也發文痛罵:「伍德沃德是民主黨人嗎?還挑了時機?……伍德沃德的書已經信譽掃地,裡面有太多謊言和假來源。」白宮發言人桑德思(Sarah Huckabee Sanders)也趕緊親上火線滅火,她發表聲明指出:「這本書只不過是捏造的故事,很多來自於心懷不滿的前員工。他們爆料的目的是抹黑總統。」

官員「為了救國而偷取文件」伍德沃德形容是「行政政變」

CNN指出,《恐懼:特朗普入主白宮》一書的開場即是極具戲劇張力的場景,前總統首席經濟顧問科恩(Gary Cohn)發現白宮橢圓型辦公室(Oval Office)的辦公桌上,躺著一紙有害國家安全的文件──若此文件被寄出,將使美國退出與南韓的重要貿易協定──幕僚們擔憂退出之後,可能會使美國無法進行與北韓有關的國安計劃:在金正恩發射飛彈後的7秒內,美國可偵測到飛彈發射。

「我可以阻止這一切。我就直接從他桌子拿走那張紙好了。」——首席經濟顧問加裏·科恩(Gary Cohn)

書中提到,科恩在震驚之餘也迅速下定決心「偷取文件」,他告訴其他同事,自己如此行冒險之舉的原因:「我不能讓他(特朗普)看到,他永遠都不會看到這份文件,我必須保護我們的國家。」科恩不是唯一一位規避總統政策的官員,前特朗普祕書波特(Rob Porter)也時常偷取或藏匿特朗普桌上的文件,企圖拖延特朗普下政策決定的時機。或是盡量不去完美達成特朗普的指令,以防國家陷入險境。

「這已經不是一個總統了,這裏也不再是白宮,這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人。」——羅拔·波特

這些細節反映,大體上人們認為特朗普有危險的衝動,力圖將之隔絶在政府和國家之外。一些會授權總統指揮國家退出北美自由貿易協定以及一項對韓貿易協議的文件被藏了起來——之後美國一直致力於就這些協定重新談判。

伍德沃德更以「行政政變」(administrative coup d’etat)和「精神崩潰」(nervous breakdown),來形容美國現時行政體系。

計劃暗殺敘利亞總統巴沙爾?

《德國之聲》(DW)報導,伍德沃德書中還提到特朗普去年4月打算暗殺敘利亞總統巴沙爾(Bashar al-Assad),不過被國防部長馬提斯四兩撥千斤地敷衍了事。當時,巴沙爾政府涉嫌以化武攻擊平民,特朗普氣極敗壞命令馬提斯暗殺巴沙爾,馬提斯口頭上稱:「立刻去辦」,但實際上卻執行了一場無害於巴沙爾的小型空襲。伍德沃德在書中表示,官員陽奉陰違、規避三軍統帥所做的決策,「不亞於行政政變」,也意味著,世上最有權力國家的執政團隊走向精神崩潰。

特朗普只知道「錢」,對國防安全形成威脅

伍德沃德在書中反覆提到特朗普對「金錢」的執著,可能會造成國安威脅──介意貿易逆差和海外部署軍隊的費用。一名國安顧問更稱,特朗普絲毫不理解,發動貿易戰將危害全球安全。

在2017年10月27日的國防高層閉門會議中,國防部長馬提斯以及多位重要國安官員試圖教導特朗普外交策略與同盟的重要性。但會議的走向不如官員們的預期,特朗普始終堅持他自己的外交哲學,他認為,只要與外國領導人建立私交,後續事宜一切好談。提及朝鮮半島核武危機時,特朗普表示:「這是領袖跟領袖之間的事,男人跟男人、我和金正恩。」

特朗普還提出希望將美軍撤出朝鮮半島,前總統首席經濟顧問科恩質問:「所以,總統先生,在那個區域內,您需要什麼才能睡得安穩?」特朗普暴粗回應:「我他媽不需要任何一點東西,也可以睡得跟嬰兒一樣舒適。」事實上特朗普在很多次開會時都提問,為什麼美國必須在南韓部署軍隊,並為此支付高額費用。今年1月的會議上,馬提斯直截了當地回應:「我們這麼做是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戰。」

通俄門內幕:首度揭露特朗普律師與穆勒談話

書中首度揭露總統律師與通俄門特別檢察官穆勒的談話。特朗普的私人律師團成員塞庫洛(Jay Sekulow)告訴穆勒,特朗普無法作證,「他會捏造事件,那是他的天性」。穆勒回應:「我需要總統作證,我要知道他對科米的意圖……我想看看是否有非法意圖。」特朗普5月無預警開除前聯邦調查局(FBU)局長柯密(James Comey),背後原因疑為科米不願向特朗普「宣誓效忠」,也堅持徹底調查特朗普團隊私通俄羅斯一案。

「不要作證。否則就只能等著穿橘色囚服了。」——私人律師約翰·多德(John Dowd)

據伍德沃德所寫,總統的私人律師約翰·多德在1月27日與總統做了一場模擬問訊。當中呈現的狀況令多德害怕,假如特朗普要坐在羅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的特別顧問團隊面前就涉嫌通俄作供的話,將會帶來災難性後果。

那一次模擬問訊進行得並不好,因為總統越來越受不了問訊的強度,某個時刻還憤怒地說這番調查是「一場天殺的惡作劇」。

多德之後與穆勒見了面,據說還告訴對方,他不能同意進行問訊,因為他不想讓總統「看起來像白癡一樣」,在世界舞台上令這個國家尷尬。

之後,當總統改變主意打算作供時,多德就辭職了。

批評下屬 尖酸刻薄

伍德沃在書中描繪出的圖景是,白宮團隊不時都會遭到喜怒無常的總統苛責和貶低。

總統對參加2017年8月夏洛特維爾示威的白人民族主義者發表過同情的言論之後,白宮首席顧問科恩試圖請辭,當時特朗普指責他「叛國」。據伍德沃德所寫,科恩當時認為總統是個「職業騙子」。

特朗普還告訴商務部長威爾伯·羅斯(Wilbur Ross)說,他並不信任他。「我想你不要再去做談判了,」據稱總統這樣說道,「你已經過氣了。」

他還將自己的第一任白宮幕僚長賴因斯·普裏巴斯(Reince Priebus)比作一隻老鼠:「他就是到處亂竄。」

至於曾經被總統公開斥責過的司法部長傑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特朗普私下裏說得更加刻薄。

「這個人就是個腦殘,」據報特朗普曾這樣向幕僚長波特說,「他是個愚蠢的南方人,他連在阿拉巴馬州做個沒人競爭的村鎮律師都做不到。」

自稱為「推特界海明威」

常用社交媒體「推特」發聲是特朗普執政的一大特色。伍德沃德稱,特朗普對此頗有研究,要求列印出自己的推文,研究哪些推文最受歡迎,並得出結論認為最令人震驚的內容往往最有效。

書中寫道,當推特將字數限制從140個字母增加到280個字母時,特朗普稱這是件好事,但又有點遺憾,因為他認為自己是「140個字的厄內斯特·海明威」(美國名作家海明威以言簡意賅著稱)。

但幕僚對特朗普的推特使用頗為擔憂。一些幕僚試圖建立「推特委員會」,事先審查特朗普要發的帖子,但並未成功。前幕僚長普利巴斯稱,特朗普的臥室是「魔鬼的工作室」,而特朗普常發推特的清晨和周日夜晚則是「女巫之時」。

據伍德沃德披露,特朗普的國家安全團隊曾於2017年7月在五角大樓召開會議,試圖說服特朗普明白盟友和外交的重要性。但卻事與願違。特朗普在談及阿富汗問題時對幕僚表示:「殺人是不需要戰略的」。而在被問及應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對朝鮮半島局勢安心時,特朗普說:「我什麼也不需要,而且我會像嬰兒一樣熟睡。」特朗普還稱,外交是主管人之間的個人對決。

伍德沃德稱,就是在特朗普離開會場後,前國務卿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曾說總統是個「xx的(髒話)白癡」。這一言論去年媒體爆出後,特朗普和他的關係就從未曾修復過,蒂勒森後來被開除。若果真如此,那伍德沃德的書更可能會在未來幾天的白宮內部帶來嚴重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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