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美國的經濟彷彿一夜發生了逆轉。首先是蘋果公司將營收預期下調50億美元，之前有關業績疲軟的跡象已經導致該股在三個月內下跌了30%。現在又是一個受到密切關注的美國製造業活動指針下降至兩年低點——2018年12月製造業活動指數下降5.2點，此外美國製造業新訂單指數也下降了11.0點。
更直觀的反轉是去年歲末一度暴漲的美國股市在1月3日暴跌。
對於這一連串經濟「劇變」，彭博社在1月4日的報導中稱，所有的數據都低於接受彭博社調查的每一位經濟學家的預期。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單講，任何暗示企業盈利和宏觀經濟出現裂痕的跡象都會在華爾街引起糟糕的反應。
這正解釋了1月3日發生的情況。
因為蘋果公司的業績預警，令從半導體供貨商到電子產品零售商等各種企業的利潤預期蒙上陰影，而供應管理學會製造業指數不及預期也引發市場猜測經濟表現不如期望的那樣好。
據路透社1月4日報導，在蘋果發布近12年來首份營收預警後，投資者還拋售芯片廠商和科技股，湧向美國公債和日元等避險資產。蘋果和高通在德國的專利之爭進展也讓投資者感到不安。
雪上加霜的是，同一天（1月3日），美國供應管理協會(ISM)公布的調查報告對製造業做出了悲觀的評估，上月幾乎所有製造業分項指數都出現下滑。
據彭博社報導，供應管理協會製造業指數跌至兩年來的低點54.1，低於彭博調查所有經濟學家的預期。所有五個主要分項指數均下降，新訂單創近五年來最大跌幅，產出指數創2012年初以來最大降幅。就業、交貨和庫存指數均下降。
該製造業指數從2018年8月份觸及的14年高位大幅下挫，但仍高於行業擴張和萎縮的分界線50。彭博社直言，作為衡量美國製造業的一項指數，上個月創2008年10月以來最大降幅，這是經濟減速的最新跡象。
報導稱，2018年12月5.2個點的跌幅，在本世紀位居第三。這裡需要指出的是，第一和第二大跌幅都發生在經濟衰退期間：10年前的金融危機和2001年9月11日恐怖襲擊事件之後。
這種疲軟增加了特朗普的貿易戰以及財政刺激措施的消退正在給美國生產商帶來壓力的跡象。之前的報告顯示，五個聯儲區域製造業指數在12月份均下跌，這是它們自2016年5月以來首次同步下跌。
此外，ISM的新訂單分項指數上月下跌11點，至51.1，為2016年8月以來的最低水平。就業分項指數從11月的58.4降至12月的56.2。供應管理學會表示，需求已經「走軟」。報告稱，儘管消費繼續增強，生產和就業仍在增長，但幅度「遠低於之前數月的水平」。
「如果採購經理人報告可信，那麼2019年的經濟增長將低於平均水平。」三菱日聯金融駐紐約首席經濟學家克里斯·拉普基（Chris Rupkey）表示，「新訂單已經枯竭，這將影響到2019年的企業投資和經濟成長。」
特朗普政府對鋼鋁以及一系列中國產品徵收進口關稅，正在給製造商造成損害。運輸設備製造商表示，「客戶需求繼續下降，因擔憂經濟和關稅。」
機械製造商抱怨稱，「美中兩國間懸而未決關稅問題引發了對我們製造業務成本和原材料採購戰略的長期擔憂。」計算機和電子產品製造商表示，「增長似乎已經停止。」
對此，美國總統特朗普的辯詞是，這些關稅是保護美國工業免受他所說的不公平外國競爭的必要措施。白宮的保護主義已經導致了與中國的貿易戰，以及與歐盟、加拿大和墨西哥等其他貿易夥伴針鋒相對的關稅行動。
但事實是，除了關稅導致製造商投入成本增加外，美元走強、熟練工人短缺、財政刺激力度減弱以及中國等經濟體增長放緩，正在削弱美國工廠的活動。美國勞工部公布的第三份報告顯示，截至12月29日當周，初請失業金人數增加1萬人，經季節調整後為23.1萬人。初請失業救濟的人數已經連續三周增加。
其實在2018年第四季度，隨着標普500指數下跌19.8%，滑落到熊市邊緣，投資者已經開始擔憂。但那時，人們一遍又一遍聽到的還是這樣的說法：不要驚慌，經濟和企業盈利，看起來很強。
然而在過去24小時內，這些信誓旦旦說法受到了衝擊。
美國股市因ISM數據疲弱而延續跌勢，1月3日道瓊工業指數一度下跌逾600點，跌幅2.6%，而納斯達克100指數的跌幅也接近3%。美元兌一籃子貨幣下跌，美國公債收益率也走軟。
「市場表現是所有投資者共同心態的反映，在2018年12月，市場用劇烈暴力的拋售來消化這種類型的消息，」富時羅素的全球市場研究董事總經理艾雷克·楊（Alec Young）在接受彭博社的電話採訪中表示。「當它向上或向下大幅變動時，它是在告訴你有關未來積極或消極的發展。」
最終，所有這些壞消息讓2011年以來股市的最大5天漲勢戛然而止。按照1月2日的盤中高點衡量，標普500指數一度5天漲幅達到7.2%。
在唐納德·特朗普擔任美國總統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經濟統計數據和情緒指針都弱於分析師預期的情況。所謂的硬數據包括政府和非官方的消費者支出、就業、製造業和住房數據，而軟數據則包括美聯儲製造業調查和消費者信心調查。
「無論市場之前體現了怎樣的預期，現在它在體現經濟衰退。」美國基石財富（Cornerstone Wealth）的管理合伙人傑夫·卡爾博內（Jeff Carbone）說。「關於何時以及到什麼程度的問題？這段歷史還沒有展開。」
同時，股市暴跌反過來更深地引發了人們對美國企業今年業績的擔憂。
「可不會僅僅是蘋果，」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凱文·哈西特（Kevin Hassett）3日在接受CNN採訪時說，「有很多在中國有銷售的公司將在今年遭遇業績下調。」他預計貿易戰的不確定性將衝擊許多美國企業獲利，但一旦中美兩國達成貿易協議，蘋果以及其他與中國市場關聯密切的企業營收將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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