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有位外國朋友來港旅遊,他問了我一個奇怪問題: 「我最遲要幾點返回酒店?」
「吓?你喜歡幾點就幾點,自由社會嘛,沒人理你的。」
「不,我意思是,晚上幾點開始不要在街上流連?」
「吓?香港很太平的,治安也很好,你喜歡玩到幾點都可以,香港人只擔心夜了回家能否趕及尾班車,很少擔心夜晚走在街上不安全。」
外國朋友聽了,覺得不可思議,我們習以為常,身在福中,想像不到一天黑就不要外出是什麼樣的一種恐懼。
幸福太久的人,會患上幸福疲勞,有時甚至會靜極思動,想體驗一下亂世的刺激。這個月,整個香港就像進入這種狀態。
不要穿黑,也不能穿白,沒病別戴口罩,在街上千萬別隨便舉機,人家打砸搶燒你不要理,車路被擋就乖乖期待一幕摩西過紅海,千萬別逞英雄落車拆路障……人心糜爛的速度超乎想像,那天看網站直播,一班暴徒在馬灣區議員譚凱邦帶領下,來到立法會議員何君堯的辦事處,把玻璃門砸爛,把整個辦事處裏裏外外完全摧毀,暴徒更加鑽進辦事處抬走電腦設施。
一宗非常嚴重的刑事毀壞及爆竊案,卻是在眾目睽睽、公職人員帶領、百人起哄、全世界直播下,公然進行,而又沒人干預阻止、或者報警求助,最後罪犯更在歡呼拍掌中全身而退,沒一個人被捕,包括完全能有證有據找上門抓他的區議員譚凱邦。
恐怖的,不單是那種野獸式的破壞,而是其他人的冷眼旁觀。
這場刑毀及爆竊不是發生在夜半,而是光天化日下進行,商場有過路者、有保安員、有管理員、有其他店舖的店員店主,但是,大家只敢遠觀,不敢哼聲,當然更不敢制止。最重要,是暴徒身邊,還跟了一班穿着黃背心拍照的記者,他們看着暴徒鑿爛玻璃,只若鯊魚見血,拍個不停。有個休班警員路見不平,上前看個究竟,也被圍毆至倒地昏厥。
穿上一身黑衣,就成了社會判官,要你生就生、死就死,不合我意,死了也給挖出來鞭屍。何君堯的祖墳被翻、被砸、被塗污,竟然也有人叫好,到底這是什麼病毒?把好端端的香港人變得如此禽獸不如?
我心想,如果這不是一場刑毀,而是一回強姦,記者也會興奮直播嗎?旁人也繼續事不關己嗎?目睹罪案發生,原來大部分人都選擇做幫兇,因為挺身而出代價太大。
曾經,這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今天,我不敢再說這種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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