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一下

江權南

小箭半夜打來電話,一開腔,我就知道她又喝醉了,語調含混不清,帶點哽咽。

「你又喝多了,上次不是答應過我少到夜店的嗎?」

「我沒有到夜店,朋友都來我家,因為聊得太興起,喝開了……我真的沒有忘記你的話……」

電話那頭只剩游絲似的呼吸聲。

「每次酒局,看你喝得多開心,可是一到曲終人散,就像個走失了媽媽的孩子。」

「因為我不想回家,工作夠忙了,難得假期,我需要瘋一下,減壓、平衡心理!回到家裏,一個人,面對四壁,冷冷的,我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見。」

「你要愛你的家,它才會給你溫暖。」

小箭沒有回話,鼻息卻是一下重一下輕,她真的睏了。

「不要再弄了,上牀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終於接到來電

……

這個星期鬼打牆似的,工作一波三折,待我安靜下來,才發覺小箭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找我,我有點納罕,想她一定又忙個昏天暗地,又或情緒低落躲起來借酒澆愁。

還是給她發了短訊,沒回。

半個月了,還是不見她蹤影,我有點擔心,找了她的酒友,大家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可是大家都若無其事似的,更打趣說難得清靜。

小箭消失了?致電她公司,接電的小妹回我,她請了假,多少天?不知道!因為不方便透露太多便掛綫了。

小箭去了哪裏?孑然一身的她可以去哪裏?

一晚,忙完工作,快凌晨了,回到家裡,終於接到小箭來電,她旅行回來了。她向上司要求放假,至少一個月,要不就辭職,去浪蕩天涯,還有要求上司保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蹤。看有誰發現她不見了,會著緊,會找她?

「不瞞你說,這一個月我去了一個寧靜的地方,奢侈地讓自己無所事事,放空,最重要是,我要戒酒!」

聽見小箭愉快的聲音,我終於放下心頭大石。

「還有,過去十年,營營役役、晨昏顛倒的工作,我過怕了,五癆七傷的我決定辭職了,要是幸運的話,我就認真地談個戀愛,別擔心,我還有一點積蓄!」

不錯的人生體驗

曾幾何時,小箭是個工作狂,經常忙至天昏地暗,病了就狂啃止痛藥,這幾年來,面對複雜人事,職場上跌跌撞撞,好強的她警戒自己一定不可以倒下來,所以聽到她的決定,我知道她想通了,很為她高興。

有時人,尤其是過了大半輩子之後,在還沒有太多負累羈絆時放任一下,那不再是奢望,而是一個不錯的人生體驗,往後的日子還有沒有機會,誰曉得?

小箭掛綫後,我竟然跩跩的想,都快半百了,是否也要在行動自如時任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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