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早報》報導稱,8月5日,一架美軍E-8C《聯合星》戰場監視與指揮飛機在南海上空以「民航客機」代碼作為掩護,抵近我國海岸偵察。消息人士稱,這架E-8C空地監視飛機最初被位於廣州南部的空中控制雷達系統識別為一架商業客機,該機在南海上空飛行高度超過9000米……
國內一些媒體也進行了轉載,如果消息屬實,美軍這種行為將會給民航客機飛行安全帶來嚴重威脅。
不過,據《觀察者網》查詢航空跟蹤網站《FlightAware.com》後發現,《南華早報》的消息應當是個烏龍。美軍當天對南海的偵察行動是存在的,8月5日晚一度飛行至距離廣東沿岸領海基線約109.77公里,該機上傳的航班號為RONIN32,編號為96-0042,為該機常用軍用編號,並不存在「將應答機信號偽裝成民航」這一情況。
但這起傳聞並非空穴來風,它的大背景是美國軍機在南海瘋狂挑釁。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7月28日曾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過:根據公開報導,今年上半年,美軍機在南海活動多達2000多次。7月15日至28日,美軍機已連續12天抵近南海偵察。
8月6日,華春瑩也發推譴責美軍偵察機在南海上空的頻繁活動、甚至一度想靠近廣東海岸的行為,這與「自由航行」無關,而是「純粹的軍事挑釁、軍事施壓、軍事脅迫。」
美軍半年2000多次的軍機活動,給南海地區和平穩定帶來了嚴重隱患,中國的防空識別系統如果出現一次誤判呢?
利用客機掩護偵察機,甚至將偵察機偽裝成客機是美國的「老手藝」,在中東地區還有以色列也常幹這事。
這樣做雖然降低了偵察機被及時發現的可能性,但卻大大增加了客機遭到襲擊的風險性,尤其是在一些形勢高度緊張和敏感的地區。前者,美國可能偷到一些東西;後者,客機有被擊落可能。
當年,曾經發生過一起離奇空難–1983年9月1日夜間,在蘇聯薩哈林島上空一架載有269名乘客的韓國客機被蘇聯空軍當作美國偵察機擊落,機毀人亡,無一倖存。
至今事故原委仍然撲朔迷離,但在當時,千夫所指的蘇聯遭到了極大的國際政治壓力,蘇聯由於拒絕道歉和賠償,與多個國家陷入了外交低谷。
這架飛機屬韓國航空公司,航班號為KAL007,從紐約飛漢城,共269名乘客,有一名是美國國會眾議員。
1983年8月31日午夜(美國時間),美國助理國務卿理查德.伯特拔通了蘇聯駐美大使館緊急電話專線,要求跟駐美臨時代辦索科洛夫緊急通話(蘇聯駐美大使多勃雷寧回國,在克里米亞度假)。
伯格稱,一架韓國民航飛機可能偶然入侵了蘇聯領空,最終在薩哈林島上空失蹤,希望蘇聯能儘快提供進一步消息。索科洛夫說只能等到白天,莫斯科才會有新的消息。
而美國白宮只有國務卿舒爾茨在值班,列根和他的顧問們都在加州農場度假。9月1日凌晨六點半,舒爾茨被助手叫醒,聽取初步匯報後,就判斷飛機是被蘇軍擊落。
接着舒爾茨與美國情報機構負責人聯繫,並打電話到日本,因為日本最北部端有一個專門竊聽蘇聯無線電信號的秘密電訊基地(美日共管)。
到了10點45分,舒爾茨便馬上召開記者招待會,極其悲憤地宣布:蘇聯擊落了韓國民航客機,死傷慘重,並指責這是一場屠殺,他為此感到厭惡。
舒爾茨的指控,沒有任何證據,而且不與蘇聯官方進行正式溝通,講話中使用「屠殺」兩字就等於將此事定下輿論基調,美國及歐洲媒體紛紛跟進,稱是蘇聯極其野蠻地擊落了一架民航客機。
蘇聯對美國國務卿單方面下結論並公諸於眾的做法極為不滿。
9月2日,索科洛夫向美國國務院遞交照會表示抗議:
1,譴責韓國飛機侵犯蘇聯領空;
2,抗議美國蓄意掀起反蘇宣傳運動。
這起空難短短兩天不到就變成了美蘇一場政治對抗,蘇聯拒絕與美國配合。否則,剛好滿足了美國扮演為韓國主持公道的審判者角色。蘇聯直到10月6日才由塔斯社宣布正式聲明,承認韓國客機被蘇軍戰鬥機錯誤地擊落。
舒爾茨講話後,列根總統也馬上發表電視講話,調門再度提高,他甚至稱蘇聯是在明知為民航客機的情況下,依然下令戰機將其擊落。
多勃雷寧立刻從克里米亞趕回莫斯科,蘇聯最高領導人安德羅波夫將他叫到辦公室商量。安德羅波夫當時身體已非常不好,也不想出面跟列根互相指責,他指示多勃雷寧立即回到華盛頓,與美國直接溝通,看能不能挽回局面?
然後,安德羅波夫直接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國防部長烏斯季諾夫元帥,責成他向多勃雷寧介紹整件事情經過。
安德羅波夫對列根的表演非常氣憤,因為美國總統的顧問們不可能不知道這架飛機的真實任務,飛機被擊落的地點就是蘇聯戰略核基地的範圍,蘇聯斷定這是一次民航客機暗藏偵察任務的行為,在1978年也有一架韓國客機曾被擊傷並迫降。
但在全球輿論上,美國佔據絕對優勢,蘇聯則完全理虧,安德羅波夫原本打算道歉,但總參謀部和國防部力勸他不能這麼做,不然,等於向全世界宣告蘇軍是一支不負責任的軍隊。
烏斯季諾夫元帥同遠東方面的將軍們一個個打電話,不時大發雷霆,他惱火的原因是,當時在鄂霍茨克海以西,也就是堪察加半島與薩哈林島正在建立一個雷達防禦綜合系統,但工程沒有按時完成。
巧的是,偏離航線的韓國客機剛好鑽入雷達盲區,並飛行了近一個小時,並接近了「特別禁區」(核基地),
遠東空軍司令部在第一時間並沒有下令擊落「偵察機」,之前觀察了一段時間,殲擊機飛行員奧西波夫是憑着可疑飛機在夜空中的側影,判定這是一架偵察機,而且客機是熄燈飛行,似乎不想表露身份。
美國一直指責是克林姆林宮下令開火,其實根據蘇軍規定,地方軍區司令部所屬空軍在特別緊急情況下,無須向莫斯科請示,可以自行做出處置敵機入侵的決定。
多勃雷寧回到華盛後,感覺美國人態度處於一種刻意「瘋狂」狀態,像是劇本在一頁頁展開。
多勃雷寧向白宮作了有限的說明,問題是美國人根本不是在乎蘇聯解釋,舒爾茨作為國務卿以情緒化態度處理這起事件,列根則帶着歐洲盟友極力圍攻蘇聯。
9月8日,白宮宣布對蘇聯採取制裁措施:關閉蘇聯駐華盛頓和紐約的航空辦事機構。
蘇聯堅信是美國多次利用民航客機掩護偵察機行為才導致了這一悲劇,為了顯示強硬,蘇聯官方一直拒絕宣布是自己戰機擊落了韓國客機。
莫斯科認為華盛頓知道的真相要遠遠多於蘇聯了解的情況,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偵察行為,只是在試圖接近敏感區域時,發生了誤判悲劇。
安德羅波夫擔任過克格勃主席,他了解美國情報部門的手段,問題是蘇聯的一切指責都是猜測和推理,而美國立足點是蘇軍擊落客機這一事實,加上韓國遇難者家屬的痛苦鏡頭,以及漢城抗議蘇聯的示威活動,都讓蘇聯陷入了百口莫辨的處境。
九月中旬,舒爾茨國務卿和葛羅米柯外長在馬德里進行了面對面的較量。當時歐安會議在馬德里舉行,KAL007航班出事前,會議日期和議程就已商定。
結果舒爾茨一上來就提人權問題,葛羅米柯根本不想搭理他。舒爾茨再次一字一句重複蘇聯存在人權問題,並說明得到了列根總統授權,葛羅米柯起身離開會場,要求舉行大範圍會談。
在大房間裡,人一多起來,舒爾茨只好收起人權話題,改談KAL007事件,葛羅米柯提醒他要按議程會談。舒爾茨卻繼續大談此事,葛羅米柯再次提醒他注意議程,舒爾茨則直接譴責蘇軍的行為。葛羅米柯摘下眼鏡,摔在桌子上,然後會談就在XXOO中結束。
葛羅米柯會談後認為國務卿的挑釁,是為了討好列根總統,多勃雷寧指出舒爾茨的失態遠遠超出了他的自身修養,不排除美國還會製造意外。
9月18日聯大會議,美國再出陰招,紐約州和新澤西州州長同時拒絕葛羅米柯專機降落,要求他坐民航客機來開會。出於人身安全考慮,蘇聯乾脆取消了這次行程。
9月29日,安德羅波夫在《真理報》發表聲明,放出一句狠話:「蘇聯對美國政策可能抱有的良好幻想,已完全破滅。」
這時白宮才開始緊張,都是千年的狐狸,其實美蘇是心照不宣罷了,列根總統把基辛格請到白宮商量對策。
基辛格建議,除非總統是真的打算徹底惡化兩國關係,否則,美國的動作已經到了蘇聯忍耐底限,及時降溫是理智的。
基辛格作了一個經典的比喻:蘇聯是一個沉重而可怕的飛輪,很難啟動,然而一旦啟動,則難以停止。就是說毛熊外交上雖然笨拙,但是一旦被激怒,美國得不償失。
基辛格希望馬上與蘇聯人善意溝通,見好就收,這比激怒它更有利,列根接受了他的建議。
10月28日,舒爾茨請多勃雷寧共進午餐,說要等到11月15日,列根訪問亞洲時,他將跟總統商量此事。
大使馬上向莫斯科匯報,他認為,列根只有在外出訪問時,才有機會隔開眾人與核心班子談論此事,重建美國秘密外交渠道。這說明美國不敢跟蘇聯來硬的,蘇聯也開始軟化態度,以結束客機事件。
1984美國進入選戰期,列根慢慢淡化了客機事件對美蘇關係的惡劣影響。
1984年2月9日,安德羅波夫去逝,13日,契爾年科接班,14日老布殊(副總統)率美國代表團前來弔唁。
007航班風波過去後不久,契爾年科也去世了,老布殊又來弔唁。
1985年戈爾巴喬夫上台,把國家的命運寄希望於西方的承諾,最終內外交困,被葉利欽一把推倒,這是後話。
KAL007事件,是當年美蘇較量中的一出小戲,但對蘇聯政治打擊的效果持續多年。
直到1993年俄羅斯才把黑匣子交給了國際調查機構,該機構由俄、美、日,韓組成,公布了調查結果,但沒有任何責任追究結論。
因為疑點太多,一架有着當時最先進導航設備,還有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機組成員,怎麼可能在夜間會偏離航線如此之遠?如此之久?直到被擊落。
韓國人提出的賠償要求,直到今天也被俄羅斯拒絕,但它絕不敢向美國提出質疑,就算韓國知道美國情報機構在飛機上做了手腳,以及偵察機經常偽裝客機,又怎麼樣?
美國從KAL007事件得到豐厚政治利益是不爭的事實,事隔多年,美國是否又想故計重施,進行瘋狂冒險?
賭徒輸紅眼時,是沒有任何理性可言的,這必須引起全世界,尤其是東南亞國家的高度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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