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商務部表示要徹底封殺TikTok後，又有了兩個重大新變化：一是字節跳動、甲骨文、沃爾瑪就合作達成原則性共識，二是特朗普明確宣布，他批准了甲骨文與TikTok的合作協議。「這筆交易得到了我的祝福」，特朗普說，「我在理論上已經批准了交易」。
什麼？為啥突然就達成了協議？為啥特朗普這麼痛快就同意了？特朗普還開始「祝福」了，發生了什麼事？這事，太值得我們去捋一捋了！
關於TikTok的事，前情大家都經歷了看到了，這裡不再贅述，我們就從上述兩個新的重大變化捋起：
一、字節跳動、甲骨文、沃爾瑪就TikTok的合作形成原則性共識
據環球網報道，9月20日，TikTok發布聲明稱，為了確保1億美國用戶能夠繼續使用TikTok這款高人氣的視頻及內容應用軟件，滿足美國政府監管要求，加強TikTok美國業務，字節跳動、甲骨文、沃爾瑪對TikTok的合作形成原則性共識。三方將按照此共識，儘快達成滿足美國和中國法律要求的合作協議。
這份原則性共識與之前傳言的內容版本基本一致，但也有新的內容，主要包括四個方面內容：
一是為了解決所謂的「數據安全」問題。根據三方提案，TikTok總部繼續留在美國，甲骨文將為TikTok提供數據安全合規服務，為TikTok的美國用戶提供雲架構服務。這種模式，其實和之前蘋果用戶數據放在中國貴州大數據中心類似，貴州是中國重要的大數據中心，被稱「雲上貴州」。報導還稱，該方案不涉及技術及算法轉讓。
二是TikTok承諾在未來數年內新增2.5萬個工作崗位，同時組建新的董事會和管理層。這個管理層名義上依然是字節跳動控制，實際上則需要進一步觀察，要看未來董事會和管理層的組成以及其行為。
三是TikTok同期會開啟新一輪不超過20%比例的融資，甲骨文和沃爾瑪將會作為具有優先購買權的潛在投資方被引入。如市場條件允許，TikTok將在一年內在美國完成首次公開募股（IPO）。
四是TikTok將與甲骨文，沃爾瑪，GA和SIG等多家公司共同投資50億美元，建立全球教育基金會，通過技術、在線視頻等提升全球教育水平。
上述四點，前三點都是之前傳言中有披露的內容。
關於第一點，其實是解決特朗普政府關心的所謂「數據安全」。客觀上說，這其實是一個技術問題，這個問題並不是TikTok是否被封殺的關鍵，因為這個技術問題字節跳動可以分分鐘解決掉，把相關的數據業務包給甲骨文就可以了，或者說美國政府提個方案，TikTok就可以根據要求調整，所以解決這個問題不難。當然，客觀上這根本不是美國政府是否封殺TikTok的根本原因。
關於第二點，所謂增加2.5萬個工作崗位，這不僅僅是基於未來的發展需要，更是為特朗普的總統競選服務的，2.5萬個就業崗位是特朗普向選民們宣傳的「政績」。而組建新的董事會和管理層內涵就豐富了，這個管理層名義上是說在字節跳動的控制下，但未來字節跳動到底是在誰的控制之下呢？或者說字節跳動是不是會參與TikTok的經營決策呢？這都值得進一步觀察。事實上，管理層的組成才是為了考察TikTok控制權的關鍵，因此這個點是需要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才能看得更清楚。
關於第三點，TikTok開啟新一輪融資，比例不超過20%，甲骨文和沃爾瑪將作為有限購買權的潛在投資者被引入。這個融資估值是多少呢？據外媒報導，融資125億美元，投後估值約625億美元。美國打壓一圈，這估值是提升了？這就是資本，估值某種程度上就是大家溝通出來的，只要彼此認可、市場認可，這個估值就在。那麼，這樣估值是要幹嘛呢？要到美國市場融資上市，而且是希望儘快，如果條件允許，希望在未來一年內就完成在美國的IPO。
前三點，總的來說並不算敏感，因為這些還都是局限於商業層面，但第四點也是最新的一點，可就不僅僅是商業了，因為第四點是TikTok將與甲骨文、沃爾瑪、GA和SIG等多家美國公司投資50億美元，建立全球教育基金會，通過技術、在線視頻等提升全球教育水平。
這部分內容，恐怕就不是簡單的問題了，教育必然涉及意識形態。過去，TikTok在美國僅僅是個娛樂平台，美國就以「國家安全」為由要封殺掉TikTok，特朗普政府把TikTok看成中國對美搞意識形態鬥爭的工具，那麼現在美國要藉助TikTok搞全球「教育」，而且是要藉助字節跳動的技術在全球搞「教育」，這個時候就不說「國家安全」和意識形態了。
要在美國公司的推動下，去建立全球的技術、在線視頻教育，這個是最值得探討的點，未來也可能成為中美博弈的焦點。站在一個政經觀察者的視角，這對字節跳動來說是有系統性風險的，也是字節跳動管理層最該慎重思考的部分。當然，這還是下一步，字節跳動還有時間考慮，同時在操作上字節跳動也需要好好思考下一步怎麼走的問題，怎麼避免自己系統性風險的問題。
中美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韓國朴槿惠政府因為不慎把自己變成了中美博弈的着力點，結果現在朴槿惠身陷囹圄，這輩子恐怕也出不來了。一個中型國家尚且如此，一家公司就更需要謹慎再謹慎了。
「甲骨文雲基礎設施會賦能TikTok下一階段的發展，與此同時，確保公司業務遵循最嚴格的安全標準。」甲骨文公司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表示。「TikTok、甲骨文和沃爾瑪將攜起手來，推動下一個全球互聯網巨頭的發展。」從甲骨文創始人的話中我們可以看出，美國是想把TikTok打造成一個全球性巨頭。那麼，這裡邊不得不讓我們思考一個問題，TikTok和抖音，未來到底誰控制誰？誰聽誰的？TikTok未來是誰來控制呢？這才是終極問題。
特朗普政府為什麼那麼暢快地同意了呢？很顯然，白宮恐怕是認為，他們可以控制未來TikTok，並且TikTok能為他們所用。那麼，這裡就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公司倫理問題。一方面，名義上TikTok屬於字節跳動，是一家中國公司，但TikTok最終能被字節跳動有效控制嗎？這恐怕是未來可能產生爭議的一個焦點。
所以，這雖然是一份看起來各方平衡的協議，問題看起來也接近解決了，但好像字節跳動有進入一個更大的局的風險。相比前面的局，後面的風險反而更大。舉個簡單的例子，未來如果美國要通過TikTok在全球範圍內反華呢？或者通過「教育」影響他國，植入一些反華的內容呢？
當然，我們也應該看到，現在字節跳動、甲骨文和沃爾瑪達成的不過是一份原則性共識，這份原則性共識並非協議的簽署，也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但是，中美拋開成見展開合作是符合中方一貫的原則態度的，我們一直在強調擴大開放，總書記的講話中擴大開放有非常多的表述，開放擴大合作中方當然是歡迎的。
但是，我們也必須提醒各方，合作協議的達成不是企業說了算，也不是說企業商量定了，美國政府批准了，這個協議就能生效了。恰恰相反，字節跳動是中國的公司，相關技術也是中國的技術，所以TikTok與美國企業的合作必須滿足中國的法律要求，必須獲得政府的同意批准方可。在政府批准之前，所有的共識也好、協議也罷，都還沒有被蓋章，這一點各方都要清楚。
從三家公司初步的共識看，從特朗普明確表示同意看，Tiktok的這份協議看起來完全滿足了美方的訴求。美國政府和字節跳動也都明確表示，這是充分考慮到了美國1億用戶的網絡權益和訴求。但這裡還是想提醒一下，相比美國的1億用戶，中國還有8億抖音用戶，還有數億今日頭條用戶，他們也有安全需求。因此，我們在考慮美國用戶權益和訴求的同時，我們必須兼顧規模更大的中國用戶，任何協議、交易都不能傷及中國用戶。
基於上述，字節跳動、甲骨文、沃爾瑪如果最終想簽署相關合作協議並得到中國政府的認同，其終極解決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既要滿足美國的法律要求，也得符合中國的有關規定。尤其是TikTok的美國業務和全球業務，本質上是兩個業務，在全球業務的推廣、應用過程中，必須符合中國法律的要求，必須不能傷害中國用戶乃至中國的利益。
雖然，字節跳動、甲骨文、沃爾瑪達成了原則性共識，雖然特朗普明確表示已經同意，但這件事情本身還得走一步看一步，對未來的發展並不宜過於樂觀，因為接下來會涉及到更加複雜的問題。
當然，這事也不用悲觀，因為相比之前，畢竟大家開始有更多共識了，接下來需要做的，是各方都要把事情掰開揉碎了，要保證各方的平衡和利益，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因此，我們暫時可以對未來保持審慎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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