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剛剛寫了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在非洲呼籲廢除安理會一票否決權的問題,但這件事完全不在埃爾多安的權力範圍之內,聽起來更像是牢騷。
但在前天,埃爾多安又幹了一件令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他一次性宣佈10個國家的駐土耳其大使為「不受歡迎人士」,而且有七個是北約成員。
當時,他正在土耳其西部城市埃斯基謝希爾(Eskisehir)參加一場政治集會,他在演講中對支持者說:我已向我們的外交部長下達指令,並說明必須做的事:立即宣告這10位大使為不受歡迎人物。你必須馬上處理好此事。
他還強調:他們(西方大使)必須明白和理解土耳其,如果他們不明白和理解土耳其,就必須離開。
昨天,埃爾多安在推特直播時,再次重申了「驅逐令」。
一般來說,兩國外交關係惡化,宣佈對方大使為「不受歡迎人物」並不罕見,如果對方反應強硬,下一步就是正式驅逐大使,然後可能走向斷交,甚至開戰。
不過,這種威脅往往是一種外交手段,因為,如果真的想趕走對方大使,當事國可以先召回自己的大使,讓對方大使趕緊滾蛋。
因此,此事雖然被炒得沸沸揚揚,但西方媒體也認為他並不是來真的,而是一次嚴重警告。
一次性驅逐10名外國大使在世界外交史上極其罕見,看起來不可思議。然而,埃爾多安大發雷霆也並非沒有原因。
這起外交衝突相關國家是:美國、加拿大、法國、芬蘭、丹麥、德國、荷蘭、新西蘭、挪威、瑞典。
事件起因,並不複雜,就是西方國家以「人權」教師爺自居,它們的駐土大使直接干涉了土耳其的內政和司法主權。埃爾多安如果不表示憤怒,那反而是不正常了。
目前,只有美國和挪威對此有正式反應,美國的反應也就代表了這10國的態度。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今天回應:「我們已經瞭解到這些消息,並要求得到土耳其外交部方面的解釋。」
挪威說,「我們的大使未做出應該被驅逐的任何事情」,同時卻又說,挪威將繼續敦促土耳其重視人權義務。
美國的反應並不激烈,接下來就看土耳其是否要真的啓動外交程序?
此事直接導火索,就是此人。
他叫奧斯曼∙卡瓦拉,在埃爾多安眼中,他是個政權顛覆者;在西方眼中,他是位著人權活動家、慈善家、NGO組織阿納多盧文化基金會(Anadolu Kültür AŞ)創始人、土耳其少數民族和宗教自由的捍衛者。
2013年,他曾因在伊斯坦布爾格茲公園抗議事件中呼籲推翻土耳其政府而被捕,2020年2月法院判決卡瓦拉無罪,當庭釋放。
就在他被釋放同一天,伊斯坦布爾檢察院發出一張新的逮捕令,指控的罪行更為嚴重:他參與了2016年7月未遂軍事政變。
這些都是土耳其方面公開的信息。
但媒體很少提及卡瓦拉幕後老闆是誰?是躲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埃爾多安死對頭、宗教領袖居倫(又叫葛蘭)嗎?並不是。
他的老闆是喬治.索羅斯。他領導的NGO組織「阿納多盧文化基金會」其實是「開放社會基金會」的土耳其分部。
而「開放社會基金會」(0SF,Open Society Foundations)就是由索羅斯出資成立的。
同時,卡瓦拉還有一個身份是「媒體大亨」。
那麼,我們將這些元素連起來會是什麼畫面?
索羅斯–NGO–人權活動家–媒體–土耳其示威領導者–西方大使營救。
這畫面還不夠熟悉嗎?烏克蘭、格魯吉亞、中東、東歐、甚至2019年中國香港,同一個劇本,同一齣戲碼。
土耳其感到極度憤怒是因為:我還好歹也是北約成員國,美國的盟友,索羅斯你TM的還要搞我?
說白了,卡瓦拉的任務就是顛覆埃爾多安的正發黨政權,他負責在街頭鬧事,配合土耳其反對派政黨,將埃爾多安拉下馬。
大選,是埃安多安發怒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按計劃,土耳其大選應在2023年舉行,但反對派現在組成聯盟要求提前大選。因為,在疫情衝擊下,土耳其經濟陷入了困境,里拉繼續貶值,物價飛漲,民眾對正發黨的支持度下降到38%左右,而不認可比例在9月份突破了51.5%「紅線」。
反對派聯盟「共和人民黨+好黨」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疫情之前他們還拿下了首都市長的選舉),如果錯過機會,一旦土耳其走出疫情危機,到了2023年,埃爾多安將有機會翻盤。
但根據憲法,提前大選必須得到360名國會議員中的三分之二同意票才能舉行,而正發黨及其盟友議席佔優,反對派無法得到足夠的票數。
美國為首的西方力量也在為此發愁,它們希望埃爾多安垮台,但又忌憚土耳其倒向中俄,不方便直接出手。
美國制裁手段不能用,土耳其提前大選的法律程序又走不通,那麼,美國只剩下一招-街頭運動。
要搞街頭運動,則必須在卡瓦拉身上做文章,西方要把他塑造成一個為捍衛「人權」而遭到迫害的殉道者。
就像在俄羅斯「營救」納瓦利內一樣,西方大使也在土耳其營救卡瓦拉。
但西方並不是真的指望將他他營救出來,而是以此來鼓勵納瓦利內或卡瓦拉的支持者、同情者能夠更加積極地參與街頭運動,讓他們相信自己是為正義而吶喊。
卡瓦拉在土耳其被審判時,西方大使們就聚集在法院門口鬧事,合影留念,再把照片通過推特、臉書傳播給土耳其社會,向卡瓦拉的同情者表示,西方在支持他們起來抗議。
這套路,我們並不陌生。
在大使聚眾鬧事問題上,英國是惡心的一個,這次埃爾多安宣佈驅逐的大使卻沒有英國大使,為什麼?
事情都是英國人在東奔西跑,出謀劃策(英國2020年離職的駐土大使摩爾,現在是軍情6處負責人),結果到了行動時,英國人卻溜了,去忙著跟土耳其進行自由貿易協議談判。
英國人這麼雞賊,美國都沒辦法發火,否則,難道要證明西方內部都是互相算計的小人嗎?
為了向埃爾多安施壓,早在2019年,歐洲人權法院就認定卡瓦拉無罪,土耳其拘留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他的聲音消失。西方以為自己算老幾?有罪無罪居然由它們說了算。
歐洲理事會也發出威脅,稱如果卡瓦拉不被釋放,它將對土耳其發起侵犯人權訴訟。
換句話說,卡瓦拉這件事已鬧了兩年多,如果土耳其不是北約成員,美國早就帶頭制裁了。美國常務副國務卿捨曼10月初還說,土耳其是美國可貴的夥伴。
但土耳其還是堅持要採購俄羅斯的S-400導彈,這就有點不識相了。
10月18日,西方10國大使發表聯合聲明,要求釋放卡瓦拉,然後事態迅速升級。
埃爾多安現在面臨的三重壓力:
一、議會反對黨政黨繼續就提前大選向他施壓(憲法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總統直接同意)
二、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外交壓力,以土耳其目前脆弱的經濟狀況,只要西方發起聯合制裁,它未必能撐得住。
三、索羅斯的NGO勢力已經土雞境內盤根錯節,街頭動員能力很強,關鍵是美國要不要將埃爾多安在輿論上打成另一個盧卡申科?
美國忌憚的並不是埃爾多安的反擊能力,而是土耳其會不會「鋌而走險」轉向中俄,直接破壞北約的穩定性。
土耳其因為它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了北約第一批成員(甚至北約尚未正式成立),也是馬歇爾計劃第一批援助對象(和希臘)。
如果因為一個卡瓦拉而導致土耳其脫離北約,美國將得不償失。
而埃爾多安如果因為一個卡瓦拉與西方鬧翻,誰能保證不會有第二場軍事政變在土耳其發生?
因此,土耳其和美國不會徹底鬧翻,就像兩條大聲互叫的狗,叫累了,也就回窩了。
最搞笑的就是瑞典、加拿大、丹麥、挪威這些人權「聖母」,不僅處處要看美國臉色,還得成為土耳其的出氣筒。大使也沒有個大使樣,整天在別人國家的法院門口合影留念。十幾條狗咬在一起,真是夠精彩。
對中國、俄羅斯來說,瓜子汽水花生米擺好,前排看戲就OK了。
《天下無賊》裡的賊頭曾說過: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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