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中有底線嗎？
或許是有的。比如，古書上說，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現代國際法也明確，不能虐待俘虜，不能使用化學武器。但我們也知道，一旦殺紅了眼，什麼底線，往往成了虛線。
戰爭進入第16天，談判不歡而散。在土耳其，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和烏克蘭外長庫列巴，連個手都沒有握。但我們卻見證了打破底線的一幕。
仍然還說是底線，或許是我們太天真了。
烏克蘭方面，總統澤連斯基昨天（10日）簽署法令，一項可強制沒收烏境內俄羅斯及俄羅斯公民財產基本原則的法律。
根據該法律，烏克蘭可強制沒收俄羅斯及其公民在烏財產，且不需要給予任何賠償。沒收的決定，由烏克蘭國家安全和國防委員會作出，由烏總統簽發命令後生效。
戰爭爆發，沒收對方國家的資產，或許還可以理解。
但沒收對方平民的財產？
說好的「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呢？
說好的「風可進、雨可進，國王不可進」呢？
僅僅因為對方的國籍，甚至都不管對方的立場、遭遇，財產就被無情剝奪了……總是讓人感覺難以接受。
當然，俄羅斯也不會善罷甘休。普京昨天就明確表態：支持對撤離俄市場的外國企業採取果斷行動，對其在俄資產引入「外部管理」，避免對俄本土供應商造成損失。
當然，對繼續留在俄市場的外國投資者和合作夥伴，俄方會給予可靠保護。
什麼意思？
你們外國公司不是要退出俄羅斯嗎？這種突然行動，造成的是俄羅斯員工的大量失業，也破壞了相關產業鏈。那對不起，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我們要保就業，你們的財產可以被徵收。
就在同一天，俄羅斯前總統、現在擔任俄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的梅德韋傑夫也表態，既然外國公司大規模撤離俄羅斯，那對不起，政府正在研究回應措施，其中包括國有化這些外國企業在俄羅斯的資產。
按照俄羅斯「社會消費倡議」組織負責人巴甫洛夫的建議，麥當勞、宜家、蘋果、大眾、微軟、豐田等大概60家宣佈對俄制裁公司，在俄境內的資產都統統應該被國有化。
既然都撕破臉了，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這僅限於烏克蘭和俄羅斯嗎？
也不是的。包括了幾乎整個西方。
我們看到，過去兩個星期，西方不斷加大對俄羅斯制裁力度，俄羅斯國家資產被凍結，俄羅斯企業被驅逐，俄羅斯公民的資產被凍結。
其中就引人矚目的，就是俄羅斯大亨阿布拉莫維奇的遭遇。按照英國對他的制裁，他的所有財產被凍結，他最終將失去心愛的英超豪門切爾西球隊，應該是大概率的事情。
阿布是俄羅斯商人不假，但有意思的是，他長期居住在英國，大量財產也在西方；而且，他是猶太人，還擁有以色列國籍。
需要你時，你是貴客，是座上賓，鮮花掌聲；掄起大棒時，對不起，你仍舊是那個討厭的俄羅斯人。
事實上，在上周的國情咨文中，拜登也說，作為制裁俄羅斯的舉措，美國將剝奪與普京有關聯的俄羅斯富豪的遊艇、豪華公寓和私人飛機……
與普京有關聯？
這怎麼定義？
我相信，這肯定顛覆了很多人的常識，尤其是很多國家富豪的常識。
你以為財產放在西方就安全，哪一天，西方突然翻臉呢？別忘了，只要你的國籍是俄羅斯。
你以為你改變國籍，資產就會安全？別忘了，阿布還有以色列國籍呢，他長得比英國人還英國人，還為英國足球做出過卓越貢獻呢。
你以為將資產放在瑞士就安全，畢竟是永久中立國啊！但別忘了，瑞士也制裁了俄羅斯，俄羅斯也將瑞士列入了不友好名單，也是很可能相互剝奪財產的。
你以為財富轉為加密貨幣，比如比特幣，就安全了？剛剛看到一個消息，全球最大加密貨幣交易平台之一的Coinbase，封掉了2萬多個俄羅斯用戶錢包，理由是響應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
說好的去中心化呢？說好的無國界呢？說好的避險呢？說好的保護私人財產呢？
一場戰爭，就全暴露了。
什麼底線？有的時候，就是虛線。
尤其讓人哭笑不得的，另外一個所謂暗殺領導人問題上，美國參議員格雷厄姆，日前竟然公開發出號召，俄羅斯人應該「把這個傢伙（普京）乾掉」。
這是什麼行為？如果俄羅斯官員也公開號召，美國人「把那個傢伙（拜登或其他）乾掉」？
更讓人發笑的，是白宮發言人隨後的澄清：「我們不倡導殺死一位外國領導人或者進行政權更迭。這不是美國的政策。」
估計薩達姆、卡扎菲等，氣得都要掀開棺材蓋爬出來了……
唉，這就是一個吊詭但又殘酷的現實。
但在那片富饒的歐洲大地，戰火還在燃燒，每天都有人死去。很多朋友預想的是一場閃電戰，最終還是演變成了一場消耗戰割喉戰。馬克龍昨天就說，我很悲觀，未來幾天，沒有任何外交方案。
我一直很悲觀，悲觀戰爭帶來的苦難，悲觀戰爭顛覆了一個又一個的常識。這個世界，其實，沒有什麼不可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戰火還在繼續，我們肯定還將見證更多打破底線的一幕幕，這個糟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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