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重錘下的歐洲——要麼覺醒,要麼覆亡

雲石

這場俄烏戰爭打到今天,我發覺大多數人還存在兩個錯誤認識:一個是俄羅斯進展不順,消耗巨大;另一個,則是俄羅斯的最終目標是逼美國妥協。

關於俄軍正在被戰爭消耗拖垮的說法,首先,俄軍這不是勞師遠征,它是在自己曾經的領土上作戰,而且是昔日的東歐次核心區領土——再加上烏克蘭三面被俄(白俄)包圍,俄軍也沒有深入腹地,所以後勤補給並不困難、消耗也不大。

其次,俄軍的軍事開銷很低。俄軍的軍糧是自家產的、燃料是自家產的,所有武器裝備也都是自產自銷——你甭管俄系軍火在國際軍售市場上賣給印度人、伊朗人甚至咱們中國人是多少錢;但對俄羅斯自己來說,就是個生產成本而已——而且這個生產成本,還僅限於製造成本,研發成本早在武器裝備被設計出來時就已經支付完了。至於製造所需要的原材料,也都是俄羅斯自家出產,俄羅斯的軍工從業人員工資也不高,所以這個綜合成本是很低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這點軍事消耗對俄羅斯這種從資源到軍工體系全自主的國家,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

第三,關於俄軍傷亡。據說俄軍傷亡不小。但其實傷亡大還是小,得看跟誰比。從俄羅斯歷史上的戰爭來看,這點傷亡其實也不算過分——別說一戰二戰了,就連車臣戰爭,傷亡都比它大的多。而且雖然話不好聽,但客觀事實就是,俄羅斯這個國家的士兵,從來就是不值錢的——不管是當年的沙俄,蘇聯還是現在的俄羅斯聯邦,這個國家的士兵,從來就是被當做消耗品。幾百幾千個兵的陣亡,在美國那兒可能引起軒然大波,但俄羅斯自古以來就沒有這個認識氛圍。而且由於這次俄羅斯是倚強凌弱,一開始就消滅了烏克蘭的海空軍和防空系統,所以傷亡的主要是傳統陸軍——這個兵種在現代戰爭中含金量其實是最低的,可替代性也最強;他們的傷亡,對俄軍戰力折損其實很有限,更不至於像某些人說的導致軍事能力瓦解。

然後我們再說下俄羅斯這個國家的韌性。這次戰場上消耗其實都是小頭,真正的博弈,在經濟層面。西方已經對俄羅斯啓動了最高規格的軍事制裁——現在的俄羅斯,外部經濟環境基本上就跟朝鮮差不多。

但這並不代表俄羅斯就一定撐不住。前面我們已經說了,俄羅斯糧食是自主的、能源也是自主的,雖然重工業除了軍工之外大多已經崩潰,但這玩意本來就不當吃不當喝;至於跟民眾生活息息相關的輕工業,這個俄羅斯確實自己沒有,但歐美不賣可以去找中國——中國是絕對不可能制裁俄羅斯的,所以這個並不致命。

所以,雖然現在因為西方全線封鎖,俄羅斯經濟會遭遇一些混亂,但渡過這個這個短暫混亂期後,經濟基本盤應該還是穩的住的——可能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中產階級會受較大影響,但更廣大的工業城鎮和農村,受的影響短期不會太大——只要他們穩的住,光憑兩大城市西化中產的不滿翻不了天。

至於俄系資本家,這次確實受傷很嚴重。按理說他們會對普京掀桌子大為不滿——而且他們的實際能量和影響力,也比西化中產大的多。但西方的騷操作,反而把他們的反水之路給封死了——在西方沒收俄系富豪海外資產後,本來一直自認為是世界公民的俄系資本家,已經別無選擇,只能跟國家緊密捆綁——現在要是普京敗了,他們會遭受二次打擊,連留在本國的資產都會因為體制崩潰而化為烏有。

綜上所述,無論從歷史傳統,還是現實國情,俄羅斯這個國家的韌性還是比較強的。只要普京的健康和安全不出問題,中短期內,俄羅斯應該還是耗得起。

說完了俄羅斯的底盤,下面再說說俄羅斯的想法。很多人認為這一次衝突的實質是美俄博弈,這麼說當然也沒錯。但普京的真正的攻擊對象,其實並不是美國。

為什麼不是美國?原因很簡單,俄羅斯沒有直接攻擊美國的籌碼。跟中國不一樣,俄羅斯跟美國幾乎沒有什麼經濟關聯;俄羅斯在全球經濟中的份額也微乎其微;能源糧食什麼的,美國也都是自給自足還綽綽有餘;對俄羅斯來說,它真正能傷害美國的,僅僅只是核武器而已。但這玩意除非北約入侵,否則俄羅斯又不可能真用。所以俄羅斯對美國,其實真是沒什麼辦法的。

俄羅斯這次真正的攻擊目標,其實是歐洲。想達成的戰略目的,也是要從歐洲身上索得。歐洲,才是普京掀起這場賭局的著眼點。

普京對歐洲的具體利益訴求,其實在之前我們已經說過了,高中低三檔——最低檔,烏克蘭中立化去軍事化去納粹化;中檔,北約承諾不東擴;高檔,1997年後加入北約的國家撤出攻擊性軍備。

這三個目標,嚴格來說,要達成都需要美國首肯。但俄羅斯威脅不了美國,所以只能從歐洲入手,通過傷害歐洲,來促其反向與美決裂,以達成此目的。

至於如何傷害歐洲,其實現在我們已經看見了——歐洲已經陷入巨大的能源危機和難民危機,未來還有可能出現糧食危機和金融危機;而鑒於全球經濟形勢及歐洲現狀,這種時候出現這種事,傷害自然會加倍放大,導致其很有可能在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中慘遭重創,進而被美國狠狠收割。

這相當於把歐洲逼到不得不作出抉擇的路口。

長期以來,歐洲在政治和意識形態上被美國高度滲透,所以長期在美國影響和自身利益中搖擺。

本來,對歐洲來說,反正日子還能過下去,所以還有搖擺觀望的空間。現在被俄羅斯這麼一逼,再加上美國加息,經濟危機逼近的環境,歐盟就必須作出抉擇:

作為民眾,歐洲人長期受美國意識形態洗腦,俄羅斯在輿論戰方面肯定不是美國的對手,所以只能通過物質層面的打擊,希望歐洲人因為肚子和腰包的考慮,而接受俄羅斯的訴求;

而就精英層面而言,一直以來,歐洲政商界也一直存在美國扶植的買辦勢力和本土勢力。買辦勢力一直是秉美國之意,但本土勢力,主要還是以歐洲自身利益為行動依據的。

在歐俄關係中,過去一直是買辦勢力大肆發力,本土勢力則相對低調。這倒並不是說本土勢力就完全沒有沒有影響局勢的能力,只不過過去苟的下去,所以犯不著為了歐俄關係,而跟買辦勢力以及背後的美國衝突。而俄羅斯這次,說白了就是瞅準時機,拋出所有的籌碼,通過打擊歐洲,逼本土勢力與買辦勢力以及背後的美國攤牌,必須在歐俄關係上,給出一個了斷。

總而言之,在俄羅斯出手後,歐洲的經濟乃至社會形勢驟然嚴峻,而這又在美國加息、全球經濟危機迫近的大背景下,所以可以迸發出巨大的能量,有相當的概率喚醒歐洲民眾和本土精英的獨立自主意識。只要他們能覺醒,進而反抗,那麼俄羅斯就可以視情況釋放善意,並以此為引導,倒逼歐洲擺脫美國控制。一旦歐洲從美國手中掙脫,接下來歐洲對俄就有了妥協基礎,俄羅斯也就贏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歐洲民眾被洗腦太狠,政商精英被鉗制太深,所以即便經濟和社會遭受重創,但依然不足以扭轉歐洲被美國鉗制的局面。甚至,如果這種情況出現,接下來歐洲反而會被美國捆綁的更深——因為俄羅斯的威脅,會讓它在安全方面會更依賴美國;同時,由於歐俄衝突和制裁,歐洲經濟墜落勢必更快,所以經濟危機後歐洲不僅元氣大傷,優質主權資產也勢必難逃美國收割,經濟上被美國鉗制更深。

這樣一來,俄羅斯的這次掀桌子就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這並不意味著俄羅斯就會一敗塗地。實際上普京既然敢掀桌子,肯定還是有精密算計的。雖然他也肯定知道有失敗的可能,但也把所有希望寄託於畢其功於一役。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意思就是,哪怕這次普京賭輸了,不僅沒有推動歐俄和解,反而將歐洲逼向了美國,俄羅斯依然會有一定的翻盤機會。

這個翻盤機會,就在於歐洲的全方位自爆。如果這次普京賭輸了,歐洲沒有覺醒,反而倒向美國,那從表面上看,隨著美歐合流,俄羅斯的未來就基本注定。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隨著歐洲優質資產被美國收割,那接下來就會面臨一個問題——既歐洲日韓化。

這是必然的結果。畢竟美國也不是善人,它控制了歐洲的主權資產,也就意味著這些生產資料創造的財富將源源不斷的流入美國資本之手。

歐洲本來這幾年經濟就已經很困難,跟俄羅斯翻臉後又元氣大傷,再加上接下來全球經濟危機,經濟再次遭受重創。在經歷了一系列打擊後,如果優質資產像日韓企業那樣被美國控股,利潤流入華爾街,未來還要在美國指揮棒下,繼續承擔跟俄羅斯拼消耗、甚至跟中國抬槓的消耗,這一系列的衝擊下,未來歐洲的內部矛盾根本就不可能摁的住,勢必爆發大規模的社會騷亂。

而美國對此肯定是無能為力的。如果在經濟上行期,美國也還有力量,還可以像二戰後那樣,自己吃肉、帶著盟友喝湯,把它們拉起來。但未來十年擺明瞭就是全球滯脹,美國自己又處在衰落期,所以它不僅拉不了歐洲,還要源源不斷從歐洲吸血。

這就是這一次美歐合流的魔咒。聯盟的一時形成,或許可以靠手段、權謀;但聯盟的長期穩固,歸根結底還是要靠利益。這就是術和勢的區別。美國就算靠操弄意識形態和地緣政治,實現了對歐洲的控制;但只要它無法給歐洲帶來利益,反而讓它因為聯盟而在各方面持續失血,那這種聯盟也不可能長久的了。

這對俄羅斯來說,就是最後的翻盤機會。只要全球經濟滯脹的大勢,以及美歐整體衰落的趨勢不逆轉(目前看不出這個可能性),那麼這一次的美歐聯盟即便形成,也不可能像二戰後的那一次那樣穩固。所以即便普京第一階段戰役弄巧成拙,但只要俄羅斯還能耗下去,那隨著歐盟經濟的崩潰和社會矛盾的持續激化,它未來還是要在崩潰的同時,與美國翻臉——不管哪一種,都意味著美國喪失對歐洲的控制,那麼俄羅斯最後依然有可能達到自己的戰略目的。

當然,這種就搞成了持久戰和消耗戰了,並不符合俄羅斯的預期,就算最後俄羅斯槓贏,自己的損失也會極為慘重(當然歐洲也同樣如此)。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個兜底的保險,確保俄羅斯在拿出全部籌碼出擊,卻未能如願情況下,還能保留翻盤機會的保險。也正因為有這個保險在,普京才敢在這一次玩這麼大,搞這麼狠。

當然,俄羅斯的保險,最後真的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嗎?。這個就要考驗國家的韌性了。就俄羅斯與歐洲的對比角度,論經濟硬實力,俄羅斯肯定是不如歐洲;但在社會承受力和民眾承受力方面,體制、文化和歷史經驗都證明,俄羅斯人面對苦難的承受力,毫無疑問要遠強過富貴懶散慣了的歐洲人。所以,如果真走到這最後一步,大家不得不玩起拼消耗、拼耐力的遊戲,最後到底誰先扛不住,其實現在還真不好說。

但通過這種佈局的分析,我們可以十分清晰的看明白一點,這一次普京確實是下定了決心,要把歐洲逼到歷史的十字路口,接下來的歐洲,不再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和苟且的空間,它要麼及時醒悟,擺脫美國控制,走向獨立自主之路,並實現對俄和解;要麼被美國控制,在被美國持續收割的同時,再跟俄羅斯互相傷害互相放血,如果兩敗俱傷到極致後還不醒悟,那最終它的結局,就只能是跟俄羅斯一起把血流乾,一起攜手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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