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俄羅斯在頓巴斯地區開始「特別軍事行動」,當天很多人相信,俄軍一出,烏軍必將望風而逃,俄軍勝利唾手可得。
但此後的戰場局勢發展,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俄軍怎麼會如此拉垮?!」
說好的世界第二大軍事強國,在面對烏軍這樣一支二流甚至是三流的軍隊時,俄軍進展緩慢、傷亡慘重。
戰事進行到第56天,俄羅斯依然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
對於我們這些局外人來說,遠遠地看著俄烏衝突,就像是在看一部慢動作電影,每天好像都有一些新的變化,但每天好像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性變化。
有人問我:「你覺得俄羅斯會贏嗎?」
我的答案是:「取決於你怎麼定義贏。」
從戰略上來說,俄羅斯趁著美國戰略東移、全力準備遏制中國的當口,在烏克蘭問題上「掀桌子」,基本打消了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可能,同時對美國繼續搞北約東擴,或者是在東歐部署威脅俄羅斯國家安全的戰略性進攻武器,也形成了明顯的震懾。
這是俄羅斯得到的,俄羅斯失去的則是,被美國動員盟友,徹底排擠出西方體系之外。
在美國的操縱下,歐洲事實上已經出現了「新冷戰」。
這在戰略上對於俄羅斯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只有俄羅斯人自己知道。
但毫無疑問,「冷戰」後,俄羅斯一心一意想融入西方,最後卻被折騰得死去活來,這是事實。
也許俄羅斯總統普京已經看透了美國的本質——美國永遠不會允許一個獨立、強大、繁榮的俄羅斯出現在歐洲的東方。
俄羅斯失去了西方,但接下來俄羅斯將有機會更好地擁抱東方。
俄羅斯在中亞的地位相對穩固,跟中國的關係也經受住了考驗,前景廣闊,跟印度的關係也保持得不錯。
中國國內,有一些「反俄」人士喜歡叫囂:俄羅斯要完蛋了。
這完全是胡說八道。
對於俄羅斯這樣一個擁有強大核威懾力量的大國來說,沒有任何國家可以讓它「滅國」。
同時,俄羅斯擁有廣袤的領土,豐富的石油、天然氣、糧食等資源,俄羅斯民眾,只有日子過得好壞的問題,沒有日子過不下去的問題。
美國如果想「趁俄羅斯病、要俄羅斯命」,到最後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對於美國來說,短期看,戰術上得分,但從長期看,戰略上注定是失分的。
俄烏衝突爆發後,美國在西方世界、在盟友當中,調動起了極大的反俄力量,通過輿論戰,讓俄羅斯在國際社會陷入空前孤立,通過極限制裁,讓俄羅斯經濟、民生面臨嚴峻挑戰。
美國再次展示了它作為全球唯一超級大國的硬實力和軟實力。
但在戰略上,美國將在三個地方明顯失分:
第一,將俄羅斯明確無誤地推向了東方,中俄合作的趨勢就此不可逆轉;
第二,美國對俄羅斯發起的極限制裁,戳穿了美國長期宣揚的各種口號,讓全世界對於美元信用、美元資產安全等,產生了極大的懷疑。特別是對於中國來說,美國對俄羅斯的極限制裁,相當於是給中國上了一堂鮮活、殘酷、現實的地緣政治大課,中國將以此為基礎,準備中美博弈2.0階段的各種對策,其中核心就是如何應對美國的極限制裁;
第三,美國雖然一直視俄烏衝突為「支線劇情」,把中美博弈當做「主線劇情」,但隨著俄烏衝突長期化,美國在烏克蘭問題上已經越陷越深。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一直在敦促美國、北約等向烏克蘭提供大量軍事援助和財政援助,如果美國想要讓烏克蘭為自己打一場針對俄羅斯的代理人戰爭,它就必須付出越來越高昂的成本和代價,同時還必須面對越來越大的「戰略上分心」的壓力。烏克蘭日前提出,要求西方為烏克蘭提供500億美元的援助,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但無論如何,美國要想讓烏克蘭為自己「打仗」,就必須下血本。這場衝突如果長期持續下去,真的很難說,到底是美國在通過烏克蘭消耗俄羅斯,還是俄羅斯在通過烏克蘭消耗美國。
此外,俄烏衝突一直持續下去,還會不斷讓美歐之間的矛盾暴露出來。
俄烏衝突爆發後,美國拼命抓住窗口期,買俄羅斯的石油,但卻不斷慫恿、脅迫歐洲國家切斷從俄羅斯的能源進口,這種「美國優先」、「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做法,歐洲人再蠢,也不會完全看不出來。
在法國的總統選舉中,極右翼候選人勒龐就明確提出,美國要歐洲對俄羅斯進行制裁的話,就必須為歐洲人提供補償。勒龐甚至還提出,一旦當選,會再次讓法國退出北約。
美國到目前為止,在俄烏衝突中,兩張「明牌」——「以烏制俄」、「因俄控歐」,都打得不錯,但在美歐關係中,歐洲還有一張「暗牌」——「因俄脫美」,還在醖釀當中。
不僅僅是法國,對於德國這樣的大國來說,不可能永遠將自己的國家利益和命運,交到美國人的手中,尤其是隨著2024年美國總統選舉日益臨近,特朗普捲土重來的可能性不斷顯現,歐洲更要為自己的長遠利益考慮。
對於中國來說,俄烏衝突發展到這一步,應對一直很穩。
中國最大的「獲益」,不僅僅在於俄羅斯未來會更加偏向中國,更在於,通過俄羅斯的「親身示範」,中國更進一步看清了美國霸權主義的本質。
美國在俄羅斯身上,相當於已經把自己的「劇本」洩露了很大一部分,這為中國未來應對美國的極限制裁提前敲響了警鐘,也為中國從現在開始考慮如何確保美元資產安全,提供了一個時間窗口。
對於中國來說,肯定要繼續旗幟鮮明地反對美國及其盟友對俄羅斯發起的單方面制裁,更要繼續明確,美國的行為,不能損害中國的國家利益。
對於美國凍結俄羅斯央行資產,中國要想辦法把這張牌打好。
美國此舉,相當於是拿美元信用、美元資產的安全性「玩火」,在極大地傷害了俄羅斯的同時,也給所有「不是美國盟友」的國家,敲響了警鐘。大家都看明白了,除非你是美國的鐵桿盟友,否則的話,一旦你跟美國發生衝突,美國就隨時可以凍結你的央行資產、宣佈你持有的美國國債作廢、凍結你們國家公民在美國及其盟友的合法私人財產。
這種沒有底線、沒有節操的行為,必將會激起全世界各國的反感。
中國要站出來,利用自身作為全球第一大外匯儲備國、世界第二大美國國債持有國的身份,要求美國就這個問題進行澄清,壓迫美國承諾今後在沒有聯合國安理會授權等國際法支持的情況下,不得隨意、武斷採取類似毫無底線的極限制裁措施。
美國作為美元的發行國、作為美國國債的發行者,有責任向全世界投資者保證美元資產的安全性。
否則,全世界各國都有理由從這一刻起,拋棄美元、拋售美國國債。
很多人說,要美國承諾有什麼用,它可以隨時出爾反爾。
對,這話沒錯,但要美國承諾,本質上就是要讓美國陷入到道義上不義的地步。美國如果不承諾,必然會在全世界進一步刺激各國對美國的擔憂。美國如果承諾,未來它出爾反爾,在道義上它是理虧的。
所以,這在本質上是一場輿論戰,也是一場外交戰,就是要把美國毫無底線、毫無節操的極限制裁的本來面目,暴露在全世界人民面前。
中國可以在聯合國安理會、聯合國特別大會、G20峰會、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晤、上合組織會議、金磚國家峰會等多邊場合,反復推動這個議題,要美國來趕考、答卷。
而不管美國怎麼答卷,中國從現在開始,堅持「極限思維」和「底線思維」,考慮外匯儲備的安全,已經迫在眉睫了。
回到俄烏衝突的戰場上,目前,俄羅斯已經收縮戰線,集中兵力在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進行軍事行動。
從俄軍此前的表現看,摧枯拉朽,是不太可能的,慢慢打,慢慢消耗烏軍有生力量和裝備,最終基本上達到消滅頓巴斯地區烏軍的目標,依然是有可能的。
如果俄羅斯把俄烏衝突的目標定義為,阻止烏克蘭加入北約,對北約東擴進行震懾,同時確保頓巴斯地區的獨立與安全,俄羅斯大概率會實現自己的目標。
但如果俄羅斯想要徹底打垮烏克蘭,或者一勞永逸地解決烏克蘭問題,俄羅斯現在沒有實力做到這一點。
從歷史上來看,俄烏之間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俄烏衝突注定只是千百年來,俄烏複雜關係、歐洲大陸上複雜地緣政治的一個小篇章,它既非什麼重大事件的開始,也遠非什麼重大時期的結束。
即便是俄羅斯在頓巴斯行動後,宣佈達成主要目標,結束大規模軍事行動,俄烏矛盾也不會輕易化解,俄美矛盾更不會輕易化解,在這兩個戰線上,未來注定還會出現新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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