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第二戰場」，一觸即發？

兩架最新升級的F-16戰機12日交付希臘。這個看似並不惹眼的消息，卻預示著歐洲尤其北約內部的一場嚴重危機仍在升級。

「歐洲第二戰場」會一觸即發嗎？

這種在美歐輿論場不斷發酵的擔憂隨之加劇。

這種擔憂並非沒有依據。最近幾天，希臘和土耳其之間已經持續數周的爭端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美國幫助希臘升級戰機還只是局勢升級的最新細節，在此之外，安卡拉指控希臘海警船向載有土耳其人的貨船開火，利用防空系統瞄准正在巡邏的土耳其戰機。

希臘則指控土耳其對其發出「戰爭威脅」……

希土都是北約成員國，那麼在這場內訌越鬧越大的情況下，北約在幹嘛呢？作為北約實際領導者的美國，又在發揮什麼「令人意外」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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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場類似烏克蘭危機的衝突，在歐洲大陸一觸即發？

在與鄰國土耳其關係日益緊張的時候，希臘9月12日接收了兩架升級的F-16戰機。

這些年，希臘沒少花錢從美國和法國那裡購買武器裝備，以應對來自土耳其的威脅。最新計劃耗資15億美元，將83架F-16升級為歐洲現役型號最先進版本的舉措，也是交由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主導，在2027年之前完成。

希臘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弗洛羅斯將軍在當天典禮上的發言暗戳戳指向了土耳其。他說，一旦升級完成，「任何潛在的侵略者」必須三思而後行。

「侵略者」，這也是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近期對希臘的「指控」。

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思在11日就說：「土耳其正在挑起緊張局勢，並將希臘描繪成所謂的侵略者。」他還說，土耳其總統最近的這些言論「是不可接受的」。

最近半個多月，同為北約成員國的希臘和土耳其，矛盾持續升級。

最新一波摩擦，是9月10日的海上「鳴槍事件」。

土耳其指責希臘海警船對在國際水域行駛的貨船「騷擾性開火」。

土耳其方面公佈了一段手機拍攝的視頻。視頻顯示，一艘希臘海警船出現在貨船旁邊，傳出約12聲槍響。一名船員用土耳其語喊，他們遭到了襲擊。畫面中，貨船玻璃、駕駛室的天花板上都有疑似彈孔的痕跡。

「鳴槍事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希臘方面承認是鳴槍示警了，但那是因為那艘船隻拒絕接受檢查。

再往前倒，希土交惡倒不是什麼稀罕事。

今年5月，埃爾多安已經宣佈切斷希土之間的所有溝通渠道：「對我來說，從現在開始，就沒有一個叫米佐塔基思的人了。」

只是到了8月底，希土緊張關係有了劍拔弩張之勢。

安卡拉聲稱，希臘軍隊利用S-300防空系統瞄准正在巡邏的土耳其F-16戰機，還說希臘將靠近土耳其愛琴海海岸線的島嶼軍事化了。

埃爾多安為此放了不少狠話：「一夜之間突然行動！」

這個措辭是埃爾多安曾經說過的，用來威脅將對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庫爾德武裝分子採取軍事行動。事實上，土耳其確實採取過多次軍事行動。

但到了希臘這裡，埃爾多安是第一次這麼說，被普遍視為意在威脅動武。

「一旦時機到來，我們將採取必要手段。就像我們說的那樣，頃刻間，我們能夠在一夜之間突然行動。」

埃爾多安的話說得很不客氣，「有一些針對我們的非法威脅，如果這些非法威脅繼續下去，我們就會失去耐心。」

他提醒希臘牢記伊茲密爾的歷史教訓：「希臘，看看歷史，回顧一下過去吧。如果你們做得太過火，代價會很慘重。」伊茲密爾戰役，是100年前，希臘和土耳其圍繞士麥那（伊茲密爾）的爭奪，以希臘軍隊全面潰敗告終。

面對埃爾多安的這一系列指責，希臘外交部回應稱，不會追隨土耳其「每天發表令人發指和低劣的威脅」。雅典要求北約、歐盟和聯合國譴責安卡拉的「戰爭威脅」言論，「如果不及時這樣做或低估事情的嚴重性」，目前的雙邊緊張局勢可能升級為地區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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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土這一輪緊張局勢的升級，似乎並非巧合。

希臘方面近年對與土耳其鄰近島嶼進行了軍事裝備的升級，在克魯德斯島和萊斯沃斯島等部署了數萬名士兵，還與美法等西方國家建立了相對牢固的軍事關係。

安卡拉對此越來越難掩不滿。

而且，土耳其明年將舉行大選。分析人士稱，大選臨近，埃爾多安政府或借激化土希矛盾尋求國內民族主義者支持。

還有，持續的高通脹和地區地緣政治動蕩，也使這兩個國家面臨日益加劇的國內經濟壓力。

諸多因素疊加起來，讓一些學者對希土這一輪衝突的前景頗為悲觀。

有學者認為，希土矛盾屬於舊有衝突，已經延綿了數世紀。它肇始於1821-1829年的希臘***立戰爭。希臘人一直試圖從土耳其那裡奪回本國的歷史領土，從君士坦丁堡到小亞細亞。這最終導致1919-1922年的希土戰爭。

「它們是如此水火不容，衝突一觸即發。」

雖然，當被問及埃爾多安近期言論是否意味著拉開希土武裝衝突的序幕時，希臘總理表示，「我認為這不會發生」。不過，他接著說：「一旦（衝突）發生，土耳其定將受到毀滅性打擊。」

緊張僵持之下，希土兩國都想到了尋求「組織」力挺。

7日，雅典致函聯合國、歐盟和北約，要求正式譴責土方的「戰爭威脅」言論。安卡拉的類似行動更早，1日，土外交部就已致函歐盟各成員國以及聯合國秘書長、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和北約秘書長，闡明土方相關立場和看法。

怎樣調解化解這場內訌，北約的表態和角色尤受關注。

但正如一些媒體一語道破的，北約實際上「拒絕深度介入」希土爭端。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做出努力姿態，5日訪土時宣佈在東地中海建立某種「軍事衝突降級機制」，同時呼籲雙方進行對話。

但北約的調解能力或者意願，似乎也就到底為止了。

眼下俄烏衝突仍在持續，北約顯然擔心希土這麼鬧下去會削弱歐洲以及北約的團結，這個裂痕還可能被莫斯科利用。但擔心又能怎樣？畢竟希土恩怨困擾這個軍事集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十年了，但北約實際上一直無力從根本上予以斡旋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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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考慮到美國的態度，短時間內化解希土危機就更難了。

半島電視台網站最近的一篇文章分析，美國作為北約領導者對於處理成員國間的爭端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在希土這場爭端中，華盛頓「卻發揮著相反的作用」。

較之北約在對待希土雙方時小心翼翼加以安撫，美方不僅在表態上明顯站在雅典一方，表示土方最近對希臘的警告毫無益處，強調希臘對愛琴海上相關島嶼的主權沒有爭議，還在軍事安全等實際行動上支持希臘。

一個讓安卡拉倍感不滿的例子，就是今年7月，美眾議院通過一項法案，為向土耳其出售F-16戰機設置限制條款，事實上阻礙了拜登政府的相關操作。其中一條更是明確「保護希臘」，規定即便向土耳其出售F-16，這些戰機也不能未經授權用於「飛躍希臘聲索的領空」。

美方這個明顯的「偏袒」讓安卡拉大為不滿，埃爾多爾甚至「威脅」如果美國不賣F-16，土耳其就去買俄制軍機了。

除了這些動作，安卡拉還擔心美國對希臘更直接的軍事支持。

早在幾個月前，埃爾多爾就公開指責，美國在希臘設立的9個軍事基地都是針對土耳其的。

這些美軍基地「是針對誰的」，為什麼射設在這裡？埃爾多安訪問，「他們的說法是對抗俄羅斯…但這是一個謊言。」這位土耳其總統直言華盛頓不誠實，「他們對土耳其的態度顯而易見」。

安卡拉的這種提防心理並非沒有道理。

一個肉眼可見的現實是，自俄烏衝突爆發以來，作為北約成員國的土耳其卻一直奉行平衡或者說更加獨立的外交政策，拒絕跟隨西方對俄進行制裁。埃爾多安甚至批評西方對俄羅斯的「挑釁政策」。

這種背景下，不少分析認為，希土衝突這樣的事件被華盛頓當成了對土耳其施壓的機會，「以示懲罰」。

除了美國，歐盟以及歐洲領頭羊之一的法國，這次也都選擇了站希臘。

歐盟5日說，土耳其領導人「針對希臘的持續性的敵對言論引發極大擔憂」。法國方面不光發出類似表態，還以半賣半送希臘18架陣風戰機的實際行動表示支持。

北約無力調解,美法等北約主要成員國為了鉗制土耳其明顯拉偏架甚至攛掇雙方在軍事安全上對抗，加上希土各自國內政治經濟形勢，尤其是今明兩年先後都有大選，兩國政府都可能選擇對外示強以贏得選票……

在如此複雜的內外因素交織催化之下，難怪連美歐一些媒體都開始擔憂，俄烏衝突何時結束還很難說，希土這場北約內訌又面臨驟然升級成「歐洲第二戰場」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