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全中國,正在進入奧密克戎的全民感染高峰期,很多人已經中標,更多的人則在惶惶不可終日中等待,也有不在乎的或者陽過的,在市面上維持的不多的線下服務業消費。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現在都明白,感染一下並不好受——就算不致命,但這種痛苦感覺也絕對不是區區感冒比得了的。何況,還有long—covid和重復感染這兩座大山壓在頭頂,讓大家依然難以心安。所以,疫情什麼時候終結?尤其是會不會在明年終結,就成為本輪全民感染已成定局後,大家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而關於這一點,其實無論是社會面,還是醫學界,爭議也挺大。從歷史經驗和規律來說,長週期下,瘟疫肯定是不會消除的——就像古代黑死病會反復發作;現代咱們就算曾經滅了非典,但依然會再出現同類型的新冠。但從短歷史週期來說,自古以來就有大疫三年的說法;而且從自然界規律來說,病毒既然終究無法消除,那自然會有一種方式,與人類這個寄主「和諧」共存。以現有奧密克戎分支的毒性和傳播力,一定程度上其實已經實現了與人類共存——只不過毒性與傳播力形成的綜合效應還是稍微誇張了點,所以算不上太和諧。但只要接下來的重大變異再往弱毒強傳播的方向走一波,那就基本上算是大功告成了。
問題的關鍵是,果真能往弱毒性強傳播方向走嗎?這一點就是爭論的關鍵。畢竟從純醫學角度來說,病毒的變異是隨機性的,完全可能出現德爾塔這種同時具備強毒性、高傳播性的變異——別說現在德爾塔依然在菲律賓等地方小範圍傳播,完全有可能在全球放開環境下捲土重來。就是中國這個14億未曾感染新冠、疫苗效果也因時間原因大打折扣的新「空白市場」出現,也有可能成為這類雙高病毒的養蠱場。甚至,哪怕不出現雙高病毒,就是再變異出個類似原始毒株這種單純的高毒性變異毒株,進而讓病毒與人和諧共存的設想落空,甚至醖釀出一場新的災難。
那麼,未來的趨勢,到底是往哪種方向走?
我個人看法,雖然不排除明年繼續肆虐,甚至出現德爾塔這種雙強變異的可能,但弱毒強傳播、進而走向「和諧共存」的大趨勢,是扭轉不了的。說的精煉些,再度大爆發是偶然,大流行終結是必然。偶然性就算出現,也不會改變必然性的大趨勢。
為什麼這麼認為?這就涉及到病毒發展方向與人類行為,以及人類心理的互動。
病毒肯定是會隨機變異的,雙強的、毒強傳弱的、毒弱傳強的變異毒株都會隨機出現。但作為病毒寄主,人類的應對行為,卻會對病毒的發展方向造成影響。比如原始毒株,由於其高毒性和較強傳染性,雖然打的人類猝不及防,但一旦見識到其較強整體傷害力,作為首爆國的中國直接就用全國封城的極端方式,將其悶殺了個乾淨徹底。
而在海外,雖然體制和文化原因,決定了他們沒有中國的組織力和動員力,無法用社會化防控方式將其悶殺,因而付出了第一波的慘重代價。但隨著民眾和政府重視程度的提高,一定程度的社交隔離和防護,以及相應疫苗的緊急研發和投入使用,也對原始病毒的生存和發展構成了阻礙——在殺死低免疫力的一波人後,再往後走就慢慢的難以為繼。
這時候,病毒就開始變異。當然,因為變異是隨機的,所以並不一定就是高傳播低毒性或者低傳播高毒性,也有可能是雙高變異毒株佔據主導。
而事實也是如此——第二大輪全球廣泛流行的德爾塔,就是雙高毒性毒株。
但這一輪德爾塔,在全球範圍內的影響力就更加不同——中國自不必說,因為持續嚴防死守,所以依然沒有什麼存在感。但在發達國家,其實造成的傷害也並沒有超過第一波,甚至還有弱化。只有在印度這種地方,才搞的滿大街燒死人。之所以歐美和印度出現這麼大差異,就在於歐美社會化防疫能力雖然比不上中國,但無論是生存環境,醫療技術還是民眾意識、經濟支撐,都比印度這類國家要強的多,所以哪怕德爾塔自身的綜合傷害力要強國原始毒株,但因為歐美日韓的較高程度防疫水平,也依然能把其作用力限制在不超過第一輪原始毒株的水平線下——直至拖到第三大類適合全球大流行的變異毒株——奧密克戎的到來。
奧密克戎從初代起,就是典型的低毒性高傳播。雖然這種低毒性高傳播,還沒有達到與人類「和諧共存」的地步,但勉強共存的條件,已經初步具備。
這種情況下,各國因為國情不同,防控思路又發生轉向。
因為高傳播性,奧密克戎社會化防控難度明顯加大;至於傷害性,雖然奧密克戎毒性依然存在,但由於不再像之前原始毒株和德爾塔那麼恐怖,所以對社會的綜合傷害力更多體現在對工業生產秩序的破壞。本就社會化防控水平有限,又早已去工業化,以消費立國的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出於性價比的考慮,便也跟那些從一開始就無能為力的發展中國家一樣,開始了從上到下的基本躺平。只有中國,因為本身社會化防控能力超強,又是工業立國,所以基於最大程度維護民眾健康,以及保障工業穩健的雙重考慮,依然選擇堅持嚴防死守。
但即便是中國,這時候內部也開始分化。從經濟角度而言,嚴防死守本質上是犧牲第三產業——尤其是線下服務業,以保護第二產業。雖然第三產業雖然不直接創造財富,但卻提供了48%的就業崗位——這其中線下服務業又佔據了第三產業就業崗位的絕大部分。所以嚴防死守,對他們造成的傷害是很大的。
這就會難免會讓這部分群體產生抵觸情緒。當病毒傷害力如原始毒株,或者德爾塔時,印度當街燒屍體的恐怖畫面,足以形成強大心理震懾。而且無論是原始毒株還是德爾塔,其傳播力都有限,容易控制,所以動態清零造成的社會負面影響較小——這一大一小,使得他們依然能夠配合動態清零。
但奧密克戎本就強大,甚至隨著變異不斷繼續增大的傳播力,以及大為減弱的毒性,一方面大大降低了民眾的恐懼感,另一方面又增大了社會化防疫的難度和成本——不僅大幅抬高了政府的防疫開支,也大大加重了民眾,尤其是線下服務業從業者的負擔。
這就使得越來越多的民眾開始從清零轉向開放——不僅形成輿情,行動中也開始不配合;政府的嚴格防疫決心也不斷削減。當這種情勢突破一定閾值,就是優化20條出台,防疫於今冬轉向,全球最後的堡壘中國也開始與病毒全面共存。
從流程的梳理,我們就可以發現,病毒的產生固然是隨機的,但它的流行,或者說誰能成為最終的大流行主導毒株,其實是與作為寄主的人類的社會行為密切相關的。人類會根據不同毒株的特點,採取相應的應對行為。這些行為,會對萬千變異毒株中,誰將成為主導者構成反向引導,進而最終甄選出一個與自己最契合,或者說最能接受的毒株——而這類毒株,肯定是不會對人類整體造成大的傷害的——要麼傷害力巨大而傳播力弱如艾滋,要麼是傷害小而傳播力強如感冒、流感。
奧密克戎作為人類可以勉強承受,但又不能完全接受(畢竟感染了真不好受,而且高頻次重復感染還有巨大風險)的毒株;雖然會逼的人類選擇開放,但又不法讓人完全躺平,所以不可能是長久穩態,人類依然會通過高峰期戴口罩或者研發疫苗來遏制,所以它依然會繼續變異以求生存。而變異的方向如果是類德爾塔或者原始毒株,那縱然短期內會造成重大傷亡,但人類的防控應對措施增強(戴口罩普及程度增加、重啓社交隔離以及疫苗研發),還是會將其鎮壓下去;只有傳播力強而毒性超弱,或者毒性強而傳播力超弱,甚至雙弱的毒株,才會讓人類逐步放棄抵抗,基本躺平,給它繼續生存的空間。
這就是大疫三年這種歷史經驗的邏輯依據。這也是我們認為明年大流行極有可能終結的由來——雖然病毒變異是隨機的,但人類的應對,終究會逼其往無害的方向走。從大疫三年的歷史經驗來看,3年時間差不多就是一個坎;而今年奧密克戎變異頻繁,但幾種廣泛傳播的主流毒株,也沒有逆轉高傳播低毒性的方向——這證明哪怕是海外的拉胯整體防疫水平,也沒有給惡性變異創造出有利空間。至於國內這次放開,雖然14億空白空間打開,但畢竟中國人的疫苗接種水平和時間線跟西方發達國家大致同步,中國現有的防疫意識和能力依然遠強於海外,體制和文化決定了,一旦出現劇烈反轉,防疫恢復速度和水平也肯定更快更高。這種強反向引導作用力下,惡性變異毒株在中國感染過程中出現的可能性當然有,但成為主流毒株大範圍重新傳播的可能性並不大。
當然,偶然性存在於必然性之間。所以雖然主流病毒的出現邏輯明確,我們也不能依次就斷定,惡性變異毒株不會再肆虐全球,明年就一定是大疫終結之年。但只要人類行為對主流毒株反向甄選的機制存在,即便出現疫情反復,也不會改變弱向病毒最終還是會佔據主導的終極結局——只是這個過程會延長,人類會多付出一波代價。
當然,希望這種偶然性不要再發生。畢竟,我們已經放開,覆水難收,再來一波惡性變異,不管這套比爛遊戲我們玩的再好,相對值的優秀也不能掩蓋絕對值的損失,自己的受損也會是極為慘重的。所以,還是希望一切進程如歷史經驗,大疫三年,我們受最後一波罪,挨最後,也是最輕一刀,然後一切都塵埃落定吧。三年疫情,尤其是今年的混亂,大家實在是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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