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看了一下沙利文在布魯金斯學會的演講,摸摸美國未來的遏華打算,並做可能的兵棋推演。
演講的題目是「重振美國經濟領導地位」,目的是為了讓美國各政治派別應該達成「新華盛頓共識」,將國內經濟政策與其全球安全議程相結合。
我們首先要清楚沙利文的背景,他是不太典型的美國政客,也算得上是少見的明白人和狠角色,在拜登團隊扮演的是舉足輕重的角色。而大部分時候,他都在幕後操控,比較穩,比較低調,也不太簡單。
沙利文此次的講話是顛覆性的,他對美國一直推崇的強有力的自由市場經濟政策進行了深刻反思和否定,對拜登政府未來的路線圖做了一個戰略謀劃。
不論能做到幾分,但至少是在認真的從戰略角度思考中美博弈,並且,我們也很容易把這一年來美國的動作與這一路線圖一一對應。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沙利文認為美國目前現狀如下:
第一,美國的工業基礎被掏空了。在市場效率的名義下,戰略物資的整個供應鏈——連同製造這些供應鏈的產業和就業機會——都轉移到了海外。金融等一些經濟部門獲得特權,而半導體和基礎設施等其他基本部門則極度萎縮。工業和持續創新能力受到了真正的打擊。
第二,地緣政治和安全競爭的新環境。過去幾十年,許多國際經濟政策都假定,經濟一體化將使各國更加負責任和開放,全球秩序將更加和平與合作,將各國納入基於規則的秩序將激勵它們遵守規則。但是,結果並非如此。幾十年自由化過程中建立起來的經濟依賴性,讓歐美正在受制於人——從歐洲能源的不確定性到醫療設備、半導體和關鍵礦產供應鏈的脆弱性。這些依賴性成為他國推進經濟或地緣政治目標的槓桿。
第三,氣候危機和清潔能源轉型。建設二十一世紀的清潔能源經濟,是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增長機遇之一,但要利用這一機遇,美國需要一個深思熟慮的、親力親為的投資戰略,以推動創新,降低成本,創造良好的就業機會。
第四,不平等及其對民主的挑戰。長期以來,普遍的假設認為貿易帶動的增長將是包容性的——貿易的收益最終將在各國內部得到廣泛分享。但事實是,這些成果未能惠及勞動人民。美國中產階級失去了陣地,而富者愈富。美國製造業被掏空,尖端工業轉移到大都市地區。
為重建美國中產階級,恢復美國活力,「新華盛頓共識」將採取以下步驟:
第一步,用現代美國工業戰略在國內打下新的基礎。政府確定一些特定的部門,這些部門是經濟增長的基礎,從國家安全的角度來看具有戰略意義,私營工業無法進行必要的投資來確保國家雄心。然後,對這些領域進行有針對性的公共投資,釋放私人市場、資本主義、競爭的力量和聰明才智,為長期增長奠定基礎。拜登政府已經對半導體、關鍵礦物質、清潔能源、生物技術等領域進行了大規模投資與扶持。
第二步,與夥伴合作,確保他們也在建設能力、復原力和包容性。面對經濟和地緣政治新現實,創造一個安全和可持續的經濟,需要所有的盟友和夥伴做更多的工作。最終目標是建立一個強大、有彈性和領先的技術工業基礎,美國及其志同道合的夥伴,使得老牌經濟體和新興經濟體都可以共同投資和依賴這個基礎。
第三步,超越傳統的貿易協定,建立著眼於時代核心挑戰的新的國際經濟夥伴關係。1990年代的主要國際經濟項目是降低關稅。以降低關稅為基礎來定義或衡量整個政策遺漏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今天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創建多樣化和彈性供應鏈;調動公共和私人投資,促進清潔能源過渡和可持續經濟增長;創造好的工作,養家糊口的工作;確保數字基礎設施的信任、安全和開放;停止公司稅收的競相逐底;加強對勞工和環境的保護;打擊腐敗。與簡單地降低關稅相比,這是一套不同的基本優先事項。
第四步,向新興經濟體調動數萬億美元的投資,革新這些國家的基礎設施。與此同時,致力於解決越來越多的脆弱國家面臨的債務困擾,需要所有雙邊官方和私人債權人分擔負擔。
最後,用「小院高牆」來保護美國的基礎技術。美國的任務是開創數字革命的新浪潮——確保下一代技術有利於而不是反對美國的民主和安全。拜登政府的《芯片與科學法案》與旨在阻止中國獲得先進半導體的全面出口管制是這一支柱最明確的體現,政府正計劃對美國對中國科技公司的投資進行額外限制,特別是在微芯片等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部門。(翻譯內容摘自復旦研究院)
所有這些設想到底能做到幾分另說,但很明顯的是,與「拜登經濟學」的空洞不同,沙利文說的這些的確是在做,而且外交動作很清晰,效率較高。
不論是供應鏈十四國部長會,還是今天簽的「台美21世紀貿易倡議」,從外資部分撤離中國的情況看,整個2022年,工業有發展的只有中美兩國。
實事求是講,美國的製造業回流有了相當的成績,但速度並不快,當然,歐洲兩面下注,部分製造業也到了中國。
而從馬斯克到中國所受到的政治待遇,可以看到產業鏈想要被破壞是多麼難的事情,特斯拉代表的是美國高端製造業,也代表了部分美國產業界的態度。
我們不去完全否定沙利文的這些設想,因為任何一個構想和計劃想要真正落實和推進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對中美來說都是,但是對撕裂的美國來說更不容易。
於是只是要去分析,沙利文的這套邏輯到底會產生什麼後果,它意味著什麼,就對我們的應對很有幫助。
首先,從這份政策願望清單的底層邏輯看,當你要變革,要把「價值」置於「效率」之上時,本身就意味著對原有所有體系的背叛,它不會簡單的說「想不要就不要」,你整個美國的這些工業金融業都是建立在效率的基礎上,如今用行政邏輯替代效率,必然會導致結果錯位。
拜登不是羅斯福,隨便借鑒一下社會主義的行政手段,就能完成本質轉變的,在正常的競爭規則下美國不是中國的對手,那麼在行政手段項下,更不是。
其次,即便建立起一個「去中俄化」的供應鏈體系,那需要的也是5-10年的時間,美國的金融壟斷資本主義不會允許這麼長的空窗期,當前經濟危機已經很嚴重,很快就會有比較大的反噬。
而且,這樣的供應鏈實際是個二元結構,大部分居中的新興經濟體實際上也是與中國經濟密切來往的,這也為中國繞過限制提供了條件,就像俄現在的油照樣是通過印度或沙特賣向歐洲一樣。
最後,去全球化的做法勢必推高成本,加深美國的通脹,美聯儲認為印鈔就能解決美國債務問題,但人人都知道這不可能。越來越多的發展中國家在嘗試繞過美元,這對美元霸權也是致命的。
總體來說,這份戰略計劃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並且,還帶著明顯的自負和自傲,他們堅定認為,用這種方式還是可以能在與中國的競爭中佔得優勢,但忽視了競爭最後的重要指標其實是——耐受力。
這僅僅是經濟方面的「五年計劃」,我們需要瞭解,美國做事從來都是多管齊下,這兩天,美太空司令和海軍司令都在談對華戰爭,認為隨時可以與中國發生打仗,美蘭德智庫甚至威脅轟炸中國東部沿海工業基地。
近期,根據蘭德智庫的分析,如果戰爭升級,美國可能會採取對中國境內的關鍵軍事設施、防空系統、軍用機場等高價值的軍事目標進行全面轟炸的方式,以求徹底打斷中國的戰爭潛力使中國戰敗。此外,美軍還可以利用在日韓等地的軍事基地,對中國北方的重工業基礎進行襲擊,包含鋼鐵製造廠、化工廠和煉油廠等戰略物資生產基地。這個打擊策略的目的是要癱瘓我國的重要軍事目標和全面癱瘓中國工業,以削弱中國的戰爭潛力。
因此,我們需要對全方位的競爭進行兵棋推演,不論是經濟性的還是軍事性的。
從當下掌握的情況看,這份經濟戰略的威脅還不算是很大,也不那麼急迫,還可以以纏抱和加快對第三國投資來對付,但是軍事方面,的確始終懸著達摩克里斯之劍。
我們還是穿著鞋的,但好多事只有等脫鞋才能辦,這是比較麻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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