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之逆襲 – 聊聊最近的美國經濟數據

西西弗評論

印鈔機一開,一切的經濟問題都能解決。美國的經濟越來越依賴於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然而,目前還沒有任何貨幣能撼動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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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美國經濟很好,失業率低,股市高歌猛進,8月7日,《華爾街日報》報導:摩根大通不再認為美國將在今明兩年出現衰退。

2022年7月,那時美國經濟連續兩個季度出現負增長,進入技術性衰退。22年一季度QOQ負增長0.4%,二季度負增長0.1%。經濟學界一片唱衰美國經濟之聲,納斯達克從16000點暴跌到11000點。隨後三季度美國GDP QOQ增長0.8%,之後連續4個季度增長在0.5%以上。

老拜登是怎麼力挽狂瀾的呢?美國最近4個季度的經濟在發達國家中一枝獨秀,是啥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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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經濟環境下,政府對經濟的干預,說白了,還是通過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兩只手。貨幣政策美聯儲管,白宮對美聯儲有影響力,但不能直接命令。通脹沒降下來,美聯儲現在也不敢降息。財政政策就是拜登的白宮說了算了。

下面兩張圖,第一張是美國聯邦政府的年度財政盈餘/赤字,第二張圖是聯邦政府月度的財政盈餘/赤字。

2008年金融危機開始,美國的聯邦政府赤字從小幾千億美元,一路飆升,2009年幹到1.4萬億美元赤字。2011年開始,美國經濟進入穩定期,政府也開始縮減赤字。2014-15年,每年的赤字一度下降到5000億美元以下。然而,好景不長,2020年疫情開始,美國的財政就崩了。2020年,聯邦政府搞出3萬億美元赤字,2021年也有2.8萬億美元。2021年1季度,單季度的赤字達到1.1萬億美元。

疫情的衝擊過去之後,從2021年下半年開始,美國就開始縮減財政赤字。2021 Q3的赤字為5342億美元,對比疫情前2019 Q3 2372億美元。2021年Q4的赤字為3777億美元,對比2019年Q4的赤字3566以美元,只差了211億美元。美國2021年Q4的財政赤字,已經基本恢復到了疫情前的水平。

2022年Q1和Q2,美國聯邦政府繼續減少赤字。2022年Q1赤字2905億美元,比2019年Q1還少了817億美元,2022年Q2實現財政盈餘1531億美元,比2019年Q2赤字減少2091億美元。老實說,截止到2022年第二季度,美國聯邦政府疫情後的財政紀律還是可以的。

但是,貨幣和財政政策的雙重緊縮(加息+縮減支出)讓美國的GDP在2022年上半年連續兩個季度負增長…..白宮趕緊出來講話,說兩個季度負增長,不是衰退。然而,如果三季度再次負增長,不就是衰退了嗎?美國經濟要是進入衰退,2024年大選,總統大位還保不保了?

貨幣政策美聯儲是主導的。不聽話只能換人。老拜登還沒有特朗普這麼不要臉,直接就威脅美聯儲主席。貨幣政策推動降息,有點難。好在財政政策白宮說了算。

2022年Q3,美國聯邦財政收支,從Q2盈餘1531億美元,一下子啊變成赤字8603億美元,一個季度,聯邦政府財政赤字比上個季度多了1萬億美元(其中3780億美元的免除學生貸款的一次性支出不屬於持續性支出)。效果立竿見影,QOQ GDP 增速從 -0.1%, 上升到正的0.8%。美國終於擺脫了陷入衰退的風險。

我做了一個簡單的數據對比,比較最近四個季度,美國的名義GDP與前一年同一季度相比增量,以及美國聯邦財政赤字,與前一年同一季度相比的增長。

數據很有趣,美國2023年Q1,赤字比2022年Q1增加了3890億美元,名義GDP增加了4710億美元。2023年Q2,赤字比2022年Q2增加了4450億美元,名義GDP增加了4100億美元,名義GDP增加的金額還不如聯邦政府財政赤字增加的金額。

GDP = 消費+投資+淨出口+政府直接支出。如果其他不變,政府直接支出增加個1萬億美元,GDP理論上就應該能漲1萬億美元。一年增加1萬億美元赤字,如果這筆錢是政府直接挖坑再填上,全部當期直接支出掉,GDP也應該能增加1萬億美元。

當然政府花錢,不會直接挖坑填坑。赤字增加1萬億美元,不等於政府直接支出增加1萬億,有些錢會以儲蓄的形式,遞延到後面幾期。但增加個幾千億美元GDP,應該沒啥問題。所以美國政府增加了4450億美元赤字,只換來增加4100億美元GDP,也沒啥不合理的。政府這麼大一筆錢花出去,花錢的各個環節都要儲蓄起來一部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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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2022年上半年聯邦政府財政赤字1374億美元,2023年上半年9712億美元,增加了8338億美元。美國2023財年(2022年10月1日-2023年9月30日)的預算赤字預算是1.5萬億美元,而前三個季度的赤字就已經達到了1.4萬億美元,大概率赤字將會遠超預算。

美國財政部要感謝最高法院取消了拜登減免學生貸款的方案,能替美國聯邦政府財政省下大約3000億美元,能衝抵一部分赤字,否則今年的財政預算赤字,實在會太難看了。

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CBO)的估計,美國聯邦政府2023財年前9個月的財政收入下跌了11%,從3.8萬億美元下降到3.4萬億美元,而支出從4.35萬億美元增加到4.81萬億美元,增加了10%。

美國經濟表現得這麼好,名義GDP漲了7%以上,為啥聯邦政府財政收入會下降10%呢?一定是拜登政府體察民情,看到經濟這麼好,不與民爭利,大力推進減稅降費。而且是定向減稅。工薪階層的工資所得稅(Payroll Tax) 不減反增,上升10%,從1.13萬億美元,上升到1.24萬億美元。工資所得稅之外的個人所得稅,從超過2.14萬億美元,下降到1.7萬億,下降了21%。其他稅收收入,從2700億,下降到1700億,那都是大幅下降。

美國失業率這麼低,工薪階層工資都漲了,多交點所得稅不應該嗎?為國家做貢獻呀。通脹壓力大,富人賺錢不容易呀,得給他們減稅。

中國2022年上半年中央和地方政府財政赤字(一般預算收支+政府性基金)是5.05萬億,2023年是3.44萬億,少了1.61萬億赤字。財政收入不但沒有像美國一樣下降,反而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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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經濟學理論,經濟衰退期,失業率高,通脹低,要採用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也就是降息+財政擴張。當失業率低,通脹高,經濟過熱時,要採用緊縮的經濟政策,也就是加息+財政收縮。

拜登不走尋常路,改寫了傳統經濟學理論:採用了緊縮的貨幣政策 + 大幅擴張的財政政策。力圖實現降低通脹,經濟發展兩不誤。目前看效果似乎還不錯,赤字增加了4000多億美元,也確實至少能換來4000多億美元的GDP增長。

古典經濟學確實無法適用於家裡有印鈔機的美國。有錢就可以任性。反正美國有美元印鈔機,一邊印鈔美元還升值,那麼自然大印特印。為了2024年選舉,多印點鈔票,多發點國債算什麼。

只要能開印鈔機,美國所有的經濟問題都可以輕易解決。印1萬億美元,總能增加幾千億美元的GDP吧。美國每年名義GDP漲個1萬多億美元,經濟增長就很不錯了。大不了每年赤字增加1萬億美元,難道還換不來1萬億美元的經濟增長。

美國政府拉動美國經濟的方法確實很多,我們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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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本幣債務,就算永遠不用償還,國債利息總得付吧。美國聯邦政府支出的債務利息,疫情以來已經幾乎翻了一倍了。

這就錯了,本金可以印鈔還,利息也可以印鈔還呀。利息也都是美元支付,印就可以了。

只要美元霸權還在,只要美國還是全球儲備貨幣,美國永遠可以靠印鈔收割世界,美國經濟至少能在發達國家裡面一枝獨秀。

那麼,美國和美元的風險是什麼?就是美元喪失全球儲備貨幣地位,美國國債喪失全球避險資產地位。

只要全世界的錢都湧向美國買美元,把美元當成儲備貨幣,把美國國債當成最好的避險資產。美國就可以無限開印鈔機。只要能開印鈔機,美國所有的經濟問題都可以輕易解決。印1萬億美元,總能增加幾千億美元的GDP吧。

怎麼樣讓全世界的錢都湧向美國買美元,維護美元的霸權地位呢?要靠美國的政治和軍事力量。歐亞大陸如果都亂了,全世界只剩美國一片淨土,自然錢都會避險跑去美國。現在歐洲已經亂了,美國繼續在搞亞洲。如果亞洲再亂了,美國又可以大吃一頓。

所以,美國為啥要到處搞事,大家能理解了吧。全球不亂,大家都和平發展,對經濟競爭力更強的國家有利。全球小亂,美國不亂,對美國有利。避險資金都會去美國,支持美國國債和美元幣值。

如果全球大亂呢,亂到美國了呢?全球大亂,就是重新洗牌,對美國有風險。美國贏了,霸權更穩定,輸了就麻煩大了。所以,美國希望的是全球小亂,而不是全球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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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在經濟確實有挑戰,最大的問題就是過房地產泡沫破裂這一關。房地產行業過去十幾年的高歌猛進積累了太多的問題,創造了難以想像的財富奇跡,也埋下了巨大的地雷。繼續吹房地產的泡沫是飲鴆止渴;但讓泡沫破掉,風險就是經濟一蹶不振爬不起來,走日本的老路。

對中國來說,有些倒霉,事情都趕在一起了。中美貿易戰,美國技術封鎖,疫情,房地產泡沫破裂,俄烏戰爭,這些對中國經濟都有負面衝擊。多重因素疊加,確實日子不太好過。雖然挑戰很大,我相信中國的經濟潛力遠遠超過當年的日本,房地產泡沫的破滅,只會讓中國的經濟發展打個趔趄,不會損害根本。

困難一起壓過來,就一起解決衝過去,反正這些關遲早也得過。如果這些關這幾年都過去了,後面的風景會非常美好。房地產泡沫帶來的陣痛可能持續3-5年。一旦衝過了這個難關,就能走上更健康的經濟發展之路。

我認為中國的經濟的競爭力強於美國,全球不亂對我們更有利。和平、開放、發展還是我們目前需要堅持的目標。

中國有中國的問題,美國有美國的問題:美國的經濟越來越依賴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和美國國債的最佳避險資產的地位。如果我們有一天真的無法解決自己的經濟問題,那時的選擇就是讓美國的問題爆發出來。目前看,歐元和人民幣是不太可能取代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的。想讓美國的問題爆發,就要讓全世界都會意識到,所有的紙幣都不再是安全的儲備貨幣。

如果美國天天搞事兒,全球無論如何都無法維持和平與發展,都要小亂一把,那就不如索性大亂吧,總不能每次都只亂歐亞大陸,美國都可以獨善其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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