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懷抱黑天鵝,波蘭、德國會不會對俄宣戰

唐如松

俄烏戰爭爆發之後波蘭最引人矚目。

早在特朗普政府時期,波蘭就推動美國在波蘭建立軍事基地並長期駐紮美軍。

俄烏戰爭爆發之後,波蘭擴軍的速度十分迅猛。

波蘭的國土面積約31萬平方公里,位居歐洲第十;人口約3800萬,位居歐洲第九;2021年的GDP只有6794億美元,作為一個歐洲的中等規模的國家,在戰爭爆發之後卻已經拿出1350億美元升級自己的軍事裝備,這個金額相當於2021年GDP的20%。目前波蘭已經訂購120輛M1A1坦克、250輛M1A2坦克、1000輛K-2黑豹坦克、672輛K-9型155毫米自行火炮、1400輛K21戰車,300輛美洲獅裝甲車;空軍在訂購了美國F-35戰機以後,又訂購48架T-50型輕型戰機,以及96架AH-64E阿帕奇武裝直升機,成為全世界阿帕奇武裝直升機第二多國家;又以100億美元購買了484輛M142海馬斯多管火箭炮系統,考慮到到目前為止美國也只向烏克蘭援助了約20套海馬斯,波蘭訂購的數量極為龐大,此外還購買了韓國造K239多管火箭炮。

目前,波蘭軍隊的規模正在擴大到30萬以上,核心為6個裝甲師。而英國目前只有1個裝甲師,法國和德國加起來也只有4個裝甲師。

一旦上述軍事裝備全部到位,波蘭的火力將超越德法意英的總和,波蘭的擴軍速度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作為中等國家的波蘭肯定不是有錢沒處花,它之所以砸下重金擴軍備戰,自有其戰略考量。

歐洲的力量分布屬於啞鈴形狀,西邊有法德等傳統上的歐陸強國,東邊有俄羅斯強權,而波蘭剛好位於東、西強權中間的要衝位置。更要命的是,波蘭大部分是平原地帶,而波蘭南邊的奧地利、羅馬尼亞、斯洛伐克等國都有很多山地或山區,也就是說,無論俄羅斯向西擴張還是德法向東進攻,都需要走波蘭平原,都需要踹開波蘭這道大門,這就讓波蘭成為戰略要衝。所以在歷史上,位於西邊的法國或德國崛起之後就希望控制波蘭,目的是希望抵御俄羅斯或者向俄羅斯發動攻勢;而俄羅斯對領土的渴望永遠沒有盡頭,向歐洲擴張是歷代沙皇的戰略訴求,它也時刻都想控制波蘭這個戰略要衝進而窺視中西歐地區。

雖然俄羅斯是領土和人口大國,但科技經濟一直落後於德法等中西歐國家,向西擴張之路就難以平坦,雖然德法奧地利普魯士等國的經濟科技一直領先與俄羅斯,但俄羅斯的領土和人口又佔據優勢,這就讓雙方都無法佔據絕對的優勢,東西雙方有時就會形成妥協,而妥協的結果就是苟合起來共同瓜分波蘭,各自獲得一部分戰略利益,這就是波蘭被四次瓜分的歷史,下圖上是二戰之前歐洲的局勢圖,下圖下是歐洲的地理圖,位於德國和蘇聯兩大強權中間、又佔據戰略要衝的波蘭注定了被瓜分的命運。

波蘭也一直希望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就是創建一個大的聯邦來抵御東西方強權。

1569年波蘭人進行了第一次嘗試,它通過《盧布林聯合》創建了波蘭立陶宛聯邦,聯邦的存續時間是從1569年至1795年。

17世紀早期,聯邦進入它的黃金時代,能夠單槍匹馬地與當時歐洲的強權國家瑞典帝國、俄羅斯和奧斯曼帝國抗衡,波蘭人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在1605年對莫斯科的戰爭中,聯邦軍隊擊敗了俄羅斯並佔領了其首都莫斯科,直到1612年11月4日俄羅斯軍隊才重新奪回自己的首都。下圖是波蘭立陶宛聯邦鼎盛時期的國土面積,現代的白俄羅斯、烏克蘭、波羅的海三國基本都在其疆域之內,是歐洲大國。

但內部治理不善導致了這個聯邦的衰落。1648年是波蘭立陶宛聯邦由盛轉衰的起點,這一年在烏克蘭東部爆發了由克里米亞韃靼人支持的哥薩克暴動,暴動最終以哥薩克人於1654年請求俄羅斯沙皇的保護而收尾,從此俄羅斯對烏克蘭地區的影響力大過波蘭。隨後瑞典帝國又在1655年對聯邦進行了入侵,這次入侵被稱為是大洪水。從此聯邦走向衰落。

在17世紀末期,即便已經江河日下的聯邦依舊在約翰三世的領導下大敗了不可一世的奧斯曼帝國,以至於1699年之後的奧斯曼帝國再也不敢窺視中歐地區。

可到了1768年,內憂外患的波蘭立陶宛聯邦終於還是成了俄羅斯帝國的附庸國。在遭到俄羅斯帝國、普魯士和奧地利的三次瓜分之後,1795年波蘭立陶宛聯邦從歐洲地圖上被完全抹去了,波蘭進入長達123年的亡國時期。

拿破侖戰爭時期在拿破侖皇帝的扶持下建立了華沙公國,一戰時期在德國的扶持下建立了波蘭王國,但這一時期的波蘭並不是獨立的國家,只是西方強權的附庸。在漫長的一百多年中波蘭不斷發動起義努力重建自己的國家,但都未能實現。

在一戰當中,有200萬波蘭參戰,超過45萬人陣亡,1918年12月至1919年6月爆發了主要由波蘭軍人參加的大波蘭起義以反對德國的殖民統治,由於這一時期的德國正忙於鎮壓內部起義無暇他顧,波蘭起義軍獲得了最終的勝利,隨後協約國在1919年6月的《凡爾賽條約》中承認波蘭為獨立國家,波蘭建立起第二共和國。

獨立之後的波蘭當然不會忘記自己被瓜分的歷史,弱小的波蘭在東西方強權之間沒有生存的空間。遵循組建波蘭立陶宛聯邦一樣的思路,波蘭當時的國家元首畢蘇斯基認為需要聯合中東歐國家建立一個波蘭化的聯盟「海間聯邦」,「海間」指的是從波羅的海至黑海之間,「海間聯邦」由獨立的波蘭、立陶宛、烏克蘭、白俄羅斯及其它一戰後建立起來的中東歐國家組成,目的是對抗德國與俄羅斯的潛在威脅。

波蘭與蘇俄的邊界在《凡爾賽條約》中並未加以詳細說明,波蘭要組建「海間聯邦」,要收復波蘭立陶宛聯邦的故土,而當時的蘇俄也希望收復沙俄時期的領土,收復烏克蘭、白俄羅斯和波羅的海地區,這就直接引爆了蘇波戰爭。

戰爭打響之後,波蘭軍隊在1919年就控制了西烏克蘭的大部分,1920年4月,畢蘇斯基指揮軍隊向東攻入烏克蘭,幾乎同時蘇俄軍隊也開始反攻。由於當時的蘇俄還在忙於內戰,讓波蘭佔據了優勢,但隨著蘇俄內戰中的蘇軍逐漸佔據優勢,讓蘇俄可以將更多的軍隊開進蘇波戰場,戰場局勢開始逆轉,最終蘇軍進逼至波蘭首都華沙附近。但到了8月中旬,局勢卻突然再次逆轉,波蘭軍隊在華沙戰役中徹底擊敗了蘇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到這時蘇俄只能求和,波蘭取得了蘇波戰爭的最後勝利。後來的解密資料證明,波蘭的破解密碼員成功破解了紅軍的加密無線電通訊,對這場戰爭的反敗為勝發揮了重要作用。

戰後,根據蘇俄和波蘭雙方確定的邊界,將西白俄羅斯和西烏克蘭划入波蘭,波蘭又通過波蘭立陶宛戰爭,強佔了維爾紐斯與蘇瓦爾凱地區,形成了波蘭第二共和國的版圖,即下圖中的深顏色部分。但蘇俄卻依舊建立起白俄羅斯和烏克蘭,讓波蘭的「海間聯邦」計劃無法實現。既然未能組建起一個強大的聯邦,似乎也就注定了二戰時期再次被瓜分的命運。

雖然蘇俄和波蘭雙方劃分了邊界,但雙方又都對這個邊界不滿,波蘭不滿的原因固然是未能恢復波蘭-立陶宛聯邦時期的故土,也未能實現「海間聯邦」戰略,蘇俄不滿的原因更清楚,波蘭割走了大片沙俄時期的領土,這導致蘇聯和波蘭的關係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也成了1939年蘇聯聯合納粹德國瓜分波蘭的誘因。而蘇聯在二戰後將戰前波蘭的東部地區併入白俄羅斯和烏克蘭,讓波蘭又喪失了蘇波戰爭中取得的領土,見上圖。

從歷史來看,波蘭要想實現真正的獨立,就必須圍繞波蘭、立陶宛、白俄羅斯、烏克蘭等組建起一個強大的聯邦國家,只有如此才能抵御東西方強權帶來的威脅。今天的波蘭正在建設一隻強大的武裝力量,其目的或許就是為此服務。目前,已經由波蘭、立陶宛、烏克蘭三個國家組建起一個新的區域聯盟——「盧布林三角」聯盟,該聯盟已經於2020年7月28日由三國外長在波蘭盧布林市簽署了協議,旨在加強相互軍事、文化、經濟和政治合作,並支持烏克蘭融入歐盟和北約。

今天的局勢對波蘭十分有利。

基於歐盟和北約的因素,德法目前不會威脅波蘭的安全,俄烏戰場上烏克蘭已經從守勢轉為攻勢,俄羅斯已經陷入頹勢。

普里戈津叛亂已經扒下了普京「硬漢」的底褲,雖然自己親自宣佈普里戈津犯下叛國罪,但對犯下叛國罪的罪人卻無可奈何,讓普里戈津依舊可以大搖大擺地活動在國內外的各種場合,一個懦弱的普京就展現在了俄羅斯人的面前。俄羅斯是一個崇拜強人的民族,懦弱的普京就失去了在軍隊中的威信,未來普京一旦下令核戰,將軍們肯定不願意給他當陪葬,就會毫無顧忌地反叛,到時普京自己的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這就讓普京失去了反動核戰的本錢。

我們在金融市場經常談論黑天鵝,普里戈津就是普京總統真正的黑天鵝。

普京失去了發動核戰的本錢之後,波蘭就可以放手施為。如果波蘭能與烏克蘭、立陶宛合力徹底打垮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波蘭就擁有了寬鬆的地緣政治空間,就可以推動與烏克蘭、立陶宛之間的加速融合。未來一旦俄羅斯因戰敗而陷入內亂,波蘭甚至有可能將白俄羅斯也納入聯邦之中。一旦完成這種融合,聯邦就會成為區域強國,在東西方強權之下就能自保。

今天的波蘭正躍躍欲試。

俄羅斯的加里寧格勒原是德國的東普魯士,是德國領土,通過二戰之後的協議方才確立為自己的合法領土。在普京已經失去了發動核戰本錢的今天,一旦俄羅斯對烏克蘭宣戰,不排除德國也會對俄羅斯宣戰,擊敗俄羅斯之後就可以要求俄羅斯簽訂新的協議,索回原屬於自己的東普魯士領土。不僅德國,那些在二戰時期失去領土的國家很可能都會對俄羅斯有所動作,源於只有宣戰之後才有資格在戰後走上談判桌,才有可能索會被俄羅斯佔有的領土。

波蘭、德國等國可能都在等待對俄羅斯宣戰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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