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那麼遠

先說一個女兒的親身經歷。

暑假期間，女兒和同學仔窮遊西藏，她們先在網上報名參加了一個西藏本地遊旅行團，因為集合及解散地點都在西藏，於是她們要用盡量便宜的方法往來。去程，從深圳飛林芝；回程，由拉薩坐火車回廣州。

票買好了，問題也來了。

在深圳搭的是凌晨6時的早機，通宵關口只得一個皇崗，半夜三更搭車去很轉折，除非早一日到深圳，但年輕人又不想花酒店錢，結果，她們決定前一晚在羅湖過關，然後睡在深圳機場。

一站之隔，如隔了天涯。明明這麼近，卻因為一個有時限的關口，變得那麼遠。

2024年第一天，凌晨時份，逾千內地旅客也因為這一站之隔，擠在上水站或坐或臥等天光，回不了家。

事緣早前政府不斷在內地宣傳除夕夜維港有大型煙花匯演，於是吸引大批內地旅客包括年輕人來港看煙花倒數。

煙花很璀璨，旅客很滿足，不過通常大型活動後散場安排才最考功力，我們又一次「衰收尾」。

雖然港鐵一早預告當晚列車會通宵行駛，但卻不包括出境的羅湖及落馬洲站，於是大部分旅客湧到太子直通巴士站搭通宵過境巴士回家。

人一多，又出事。

因為幾百旅客同一時間在旺角太子一帶上網用微信購票，系統立即死機，除了買不了票，因為上車都要掃碼確認電子車票，掃不了碼，延誤了上車流程。加上內地口岸附近的公路剛巧出現嚴重擠塞，已載客過境的巴士未能及時「回車」到太子，人愈積愈多，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建議旅客可選另一條回家路，就是搭通宵行駛的港鐵到上水，再轉接駁巴士到落馬洲，然後乘搭前往皇崗口岸的「皇巴」，那是唯一24小時通關返內地的口岸，於是，大批乘客又殺到上水站。

不過，原來上水的「皇巴」班次疏落，導致上水站外有過千人排長龍，有些索性放棄，回到站內呆坐等羅湖頭班車。「淪陷」了的上水站及唯一24小時通關的皇崗口岸，有大量內地客拍照拍片放上抖音及小紅書叫救命，香港形象又來一次高台插水。

正如鴨子游泳，表面看是優雅，其實鴨腳在水底扒得很忙碌。

為振興香港經濟，我們搞了很多大型活動、節慶推廣、演唱會、展銷會……，燦爛背後，如果沒有強而有系統的安排和準備，好事只會變成壞事甚至醜事，然後廣傳千里。

當大家在講大灣區是一小時生活圈的時候，原來，從上水到羅湖那幾分鐘一個站的路程，卻是一個晚上都回不了家的天涯，倒霉的話中途還會遇上劏客的士叫價一千元載你去關口。

正如全國政協副主席梁振英在臉書發文說，這是眼前重要的「內交」課題：「往來港深，要通過口岸管制，因此深港口岸往往成為堵點、難點，然後變成痛點。……春節長假期馬上到了，不及時簡化過關手續、增加跨境公共交通運力和延長通關時間，是會出事的。」

到尖沙咀、中環、銅鑼灣走一圈，你會發現香港對內地人來說其實仍很有吸引力，只希望，這點僅餘的吸引力不要被我們失敗的網絡系統及後知後覺的預警能力消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