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就在中國人忙著過節時,大洋彼岸的美國國會山大廈南側翼樓的議事大廳內,一場有關重大法案的投票正在緊張地進行。
來自佛羅里達州的眾議員馬特·蓋茨,心情沉重地看著手中的電子計票器,不知不覺間,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他很清楚,帝國的命運和自己的一票息息相關。
他不停地四處張望,然後低聲詢問別的議員:夥計,你贊成還是反對?
整個會場裡這樣做的不止他一個,面對這種問題,有少數人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說反對,但更多的人則是臉上略帶憤怒地說,當然是贊成了,你不會是想反對吧?
在他們看來,如果這項法案不能通過,那簡直是沒有天理,是納粹行為。馬特·蓋茨感到無能為力,事已至此,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他在電子計票器上按了「反對」,然後長嘆了一口氣,靜靜地等待著那個糟糕結果的出爐。
很快,結果出爐了:320票贊成,91票反對,馬特·蓋茨癱坐在位子上,面無表情,目光呆滯。
這項令他心情沉重的重大法案,叫《反猶太主義意識法》,名義上是打擊「反猶」行為,實際上波及面很廣。
按照法案的規定,什麼是「反猶」行為,將由「國際大屠殺紀念聯盟」(IHRA)2016年制定的標準來定義,後面我們把該標準簡稱為「IHRA 2016」標準。
那麼問題來了,「IHRA 2016」標準說了什麼呢?
這個標準裡有一些無害的內容,比如「對以色列的批評與對任何其他國家的批評類似,不能被視為反猶太主義」;
還有「以激進意識形態或極端宗教觀的名義呼籲、協助或為殺害或傷害猶太人辯護」。
看上去問題還不大,但後面有三個條款的問題,非常大。
首先,「對猶太人本身或猶太人作為集體的權力做出虛假、非人性、妖魔化或陳規定型的指控——例如,特別但不限於關於世界猶太人陰謀或猶太人控制媒體、經濟、政府或其他社會的神話機構」。
過去我們常常說猶太人控制了政府、經濟和媒體,這是基於猶太資本的經濟地位,比如富豪裡有多少猶太人,主流媒體有多少是猶太資本控股,高層有多少猶太管理者,這些都是有據可依的。
但即使這樣,有關猶太人對社會的控制,通常還是被視為陰謀論,許多人並不相信。
然而,《反猶太主義意識法》的通過,明明白白地告訴全世界,「猶太人的控制力」不是陰謀論,「深層政府」是真實存在的。猶太人的確控制了美國的諸多領域,否則就不會通過這種法案,話都不讓你說。
其次,「指責猶太公民更忠於以色列,或者更忠於全世界猶太人所謂的優先事項,而不是他們自己國家的利益」。
我們知道,猶太人由於長期流浪的原因,對於所在國的忠誠度一般不高,不管是俄羅斯猶太人、美國猶太人還是法國猶太人,他們的第一身份認同往往是「猶太人」,而不是「俄羅斯人」、「美國人」或者「法國人」。
在他們看來,自己所在的國家只是一個寄居地,一個財富的來源地,僅此而已,自己就算是所在國的國民,那也得先是猶太人,然後才是所在國的國民。
自己早晚有一天要搬走的,沒必要忠誠,這引起了所在國主體民族的疑慮,進而加劇雙方的衝突。
衝突越厲害,猶太人越覺得別人在搞「反猶」,所在國越覺得你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不歡迎猶太人,這是一個黑暗森林般的惡性循環。
現在《反猶太主義意識法》明確規定,不能指責猶太人更忠於以色列或者全世界猶太人,那就等於為猶太人叛國提供了法理依據。
猶太人將可以明目張膽地不在乎所在國的利益,明目張膽地給以色列或者全世界猶太人輸送利益,你還不能批評他,否則就是「反猶」。
當然,前兩個條款只是飯前開胃菜,真正的主菜是這一條–「使用與經典反猶太主義相關的符號和圖像(例如,猶太人殺害耶穌的說法或血腥誹謗)來描述以色列或以色列人」。
我們知道,在基督教歷史中,猶太人對於耶穌的死發揮了「重要」作用。耶穌是被猶太人,也即猶大出賣的,這就是許多人熟悉的《最後的晚餐》裡的故事。
但在猶太人看來,猶大的行為不能代表猶太人整體,所以一直不承認負有責任。
猶太資本的應對策略是,將耶穌之死歸咎於大環境,都怪當時羅馬社會的大環境不行,就算猶大不出賣耶穌,別人也會出賣,所以耶穌之死是必然,而猶大的出賣是偶然。
這個策略既分散了猶太人對於耶穌之死的責任,又不會過於得罪基督徒,是個不錯的辦法。但這個辦法能不能維持,要看美國的社會矛盾。
要是美國社會的矛盾日趨激烈,對猶太人的不滿日益增加,不排除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用「耶穌受難圖」來暗示猶太人的罪行,反正西方人都熟悉基督教文化,只要擺出這個圖,其他什麼話都不用說,大家就會聯想到猶太人。
說不定到那時,猶太資本就會痛下殺手,把「耶穌受難圖」也列為反猶符號。現在還沒到那個階段,所以法案只是留了個口子,要不要填上,可以具體操作具體而定。
但即使是這樣,法案的波及面也太廣了,不確定性太多了,馬特·蓋茨等人才會如此憂心忡忡。
身為特朗普的小弟,他這幾年一直為懂王衝鋒陷陣,懂王說哪他就打哪,還是罷免議長麥卡錫的始作俑者,日常的政治觀點都是極端都不能再極端的那種,儼然一個瘋子。
但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卻在投票時成了難得清醒的人,當然,他的清醒未能阻止大勢,眾議院通過後輪到參議院,參議院能不能過,目前還不好說。
原因除了前面說的打擊面太廣外,還因為這項法案一旦成為正式立法,幾乎等於宣告了猶太人就是美國的主人,盎撒精英將極為被動,唯一的選擇將是主動接受同化,也就是和馬斯克那樣,宣稱自己也是猶太人。
雖然盎撒和猶太的利益早已緊密相連,但由合作夥伴的關係,過渡到被對方同化,心理上還是難以接受的。只要沒到萬不得已,盎撒精英都不會同意,後面雙方還有得拉扯。
接下來的關鍵變量,就是美國大學的抗議浪潮能否平息,為什麼這樣說呢?
看看法案的歷史就知道了,《反猶太主義意識法》的草案由紐約州共和黨眾議員邁克·勞勒於2023年10月26日提出,背景就是「阿克薩洪水」行動後,以色列即將入侵加沙。
但後面半年都沒有下文,直到今年4月29日,眾議院規則委員會突然投票通過了草案,將其轉入眾議院正式立法通道,一天後,眾議院投票通過。
草案提出後沒有下文的原因,是大家沒想到以色列會打成這個樣子,原先都覺得憑借「中東小霸王」的實力,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決哈馬斯。
如此一來,美國大學即便有抗議行動,也不會太大,猶太資本沒有必要推進這種過於扎眼的法案。
但後來的局勢走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IDF不但無法解決哈馬斯,還傷亡慘重,出於報復心理便開始狂轟濫炸,軍方高層更是鼓勵各種劫掠行為。
為了炫耀,許多IDF士兵把自己的搶劫視頻上傳到TikTok,這才引發了世界輿論的反轉。
在「阿克薩洪水」行動剛發生後,以色列通過大肆宣傳襲擊造成的慘狀,確實博得了一波同情。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劫掠視頻出現在Tiktok,還有大量的加沙飢荒與死亡證據,世人對以色列的同情逐漸煙消雲散。
於是各地的抗議浪潮不斷升級,包括美國大學,美國大學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們和猶太資本聯繫密切。
以哥大為例,它每年的總收入裡,來自校友的捐贈才是大頭,佔比超過一半,其中猶太資本的捐贈又是大頭中的大頭,至於學生交的那點學費,只是零花錢罷了。
拿了錢就得辦事,所以10月7日後,哥倫比亞大學頂著內部巨大的抗議聲,在以色列特拉維夫成立了一個「全球中心」,這個「全球中心」最大的特點,就是搞物理意義上的種族隔離,只允許猶太人進入,阿拉伯人門都沒有。
10月7日後還實行這種政策,可見哥大管理層對猶太資本的忠心。這就導致哥大許多有正義感的學生感到不滿。
這也是4月17日,哥大爆發大規模抗議的直接原因,抗議者要求撤銷種族隔離政策,並從與以色列有密切聯繫的公司撤資等等。
由於抗議對象直指以色列,立刻遭到了鐵拳鎮壓,100多人被捕,被捕的學生全部背上了處分,但此舉又激怒了更多的學校和學生,越來越多人加入了進來。
哪怕議長約翰遜親自來到哥大,對學生發出威脅,抗議浪潮也沒有平息的跡象。這才有了4月29日,《反猶太主義意識法》的緊急提交,一天後緊急投票通過。
顯然,這項法案與美國國內局勢息息相關,抗議浪潮越大,通過的幾率就越大,而抗議浪潮又與加沙局勢強相關。
從4月末開始,以色列高層已經多次放話,做好了進攻拉法的準備。要是IDF真的進攻拉法,必然造成大規模人道主義災難,美國大學更不會停下來。
抗議停不下來,猶太資本就能打著「反猶」的旗號進行施壓議員,最終通過的概率就大,從這個角度看,內塔尼亞胡還真是拿捏住了拜登。
然而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這種法案雖然能加強猶太人對美國的控制,但也明著告訴了全世界,「深層政府」是真實存在的,全世界都會更警惕猶太人和猶太資本。
要是引發又一次反猶浪潮的話,只能說求錘得錘了。何況大BOSS由幕後走到台前,本身就是控制力下滑的體現,但凡小弟給力,大BOSS都不需要親自上陣。
以色列和猶太人應該祈禱,在許許多多被逮捕、處分和開除的大學生裡,沒有美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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