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烏軍F-16「首戰即墜毀」之後，外界猜測的原因之一就是該機是否出現了機械故障，畢竟烏克蘭對該機還不熟悉，維護保養可能經驗不足。但美國《華爾街日報》透露，美國政府在這個關鍵時刻卻拒絕了向烏克蘭派遣美國國防承包商、維護包括F-16戰鬥機在內的西方軍事裝備的提議。
這事背後就很有意思了——為什麼F-16的日常維護，非得找美國承包商呢？
正常情況下，各國軍事裝備的日常維護應該是由軍方負責，只有出現重大升級或維修時，廠方才會介入。烏克蘭空軍也是這麼老老實實地做著準備。今年5月，烏克蘭空軍發言人就透露，首批接受F-16戰鬥機維修培訓的烏克蘭技術人員已回國，「預計這些技術人員將向其他烏軍同行傳播他們新學到的知識。」
當然了，西方觀察家普遍認為，相比於F-16實際運行時所需要的地勤團隊，目前烏空軍接受相關維護培訓的人數還遠遠不足。《華爾街日報》援引美國官員的話稱，F-16是美國空軍最具標誌性的噴氣式戰鬥機之一，需要極高的維護水平。根據美國空軍的相關數據，F-16每飛行1小時，需要7-20小時的地面維護，為此每架戰鬥機都會配備數十名後勤支持人員。
那麼怎麼解決烏克蘭空軍維護人員不足的問題呢？麻煩就卡在這裡了——美媒說，「包括美國在內的各國都在一定程度上依賴於私營公司及其人員來幫助維護這種複雜的戰鬥機」。如果沒有國防承包商為戰鬥機提供包括維修和更換零部件在內的維護服務，烏克蘭將很難讓這些西方提供的戰鬥機維持運轉。拜登政府此前堅持要求所有美國人，尤其是美軍人員遠離俄烏衝突前線，美國政府方面擔心，如果將美國國防承包商派往高風險的烏克蘭戰區維護這些西方武器，「一旦他們遭到襲擊，五角大樓缺乏足夠的應對計劃」。
所以烏克蘭想解決F-16的保養問題，找美軍沒什麼用，非得靠這些國防承包商才行。說得更直白些，美軍當前主要裝備的日常維護，很多都外包給大大小小的國防承包商了。在這方面，最典型的案例莫過於美國海軍艦艇的生鏽問題——這被美國海軍高層稱為「當前面臨的最嚴峻挑戰之一」。可問題在於，都是長年在海上漂，其他國家海軍艦艇怎就沒有這麼慘？原因就是美國海軍早就將軍艦的除鏽和油漆工作外包給國防承包商了，結果這些奸商在實際工作中經常偷奸耍滑、跳過必要的除鏽步驟，只在表面塗上油漆就算數，導致出海時光鮮的美軍艦艇在高鹽高濕的環境中很容易「舊病復發」。
事實上，美軍國防業務外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美國建國之前。早在獨立戰爭期間，就有很多小販一路跟隨著「大陸軍」的行軍步伐，提供各種後勤服務，這種行為可被視為當今美國國防業務外包的雛形。經過兩次世界大戰和冷戰帶來的戰爭紅利，美國國防承包商的業務大大拓展，由過去的後勤物資供應領域發展到了裝備製造與技術支持等更廣闊的範圍。反恐戰爭爆發後，美國民間國防承包商不僅承擔後勤供應任務，也開始拿起武器代理包括軍事訓練、情報收集乃至於部分防衛業務。
原本五角大樓希望引入民間國防承包商，通過市場競爭降低日常運營成本，同時控制動用軍隊的規模、降低軍人的傷亡數量，借此掩蓋戰爭的真正成本，以避免引發公眾支持率下降。但從實際效果來說，此舉適得其反。英國《金融時報》稱，在伊拉克戰爭中，美國政府在私人安保、後勤保障以及重建工程等方面付給承包商的報酬總計高達1380億美元，負責為美軍提供安保、電力甚至廁紙的承包商賺得盆滿鉢滿。《華爾街日報》稱，國防承包商在反恐戰爭中以「重要的補充力量」角色活躍在戰爭舞台上。
高峰時期，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部署有18.79萬名士兵，同時期在當地的國防承包商僱員則多達20.366萬。特朗普卸任時，留在阿富汗的國防承包商僱員仍有1.8萬人，美軍士兵只有2500人。統計顯示，自「9·11」事件以來，大量外包項目推動五角大樓的反恐戰爭花費攀上14萬億美元高點。國防承包商們將其中30%至50%的收益攬入囊中。
被美軍這種做法坑了的，不只有烏克蘭。美國布朗大學戰爭代價計劃與國際政策中心的報告稱，過於依賴國防承包商是美國在反恐戰爭中失利的主要原因之一。比如在阿富汗戰爭期間，阿富汗安全部隊偏好俄制直升機，因為它們更好操作，阿富汗人此前已經有豐富的使用和維護經驗，更容易上手，也適合該國的山地環境。但五角大樓堅持阿富汗安全部隊使用「黑鷹」等美制直升機，但除了美國國防承包商外，阿富汗方面幾乎無人知道該如何保養及維修。美軍和國防承包商陸續撤離後，這些精密美制軍械的保養知識也被帶走，阿富汗安全部隊突然發現美制武器因為沒有得到合適的維護而無法使用。當時的阿富汗政府官員曾向美方抱怨說，由此失去的空中優勢，是阿富汗安全部隊面對塔利班進攻時一潰千里的重要原因。
甚至就連美軍自己也是這種做法的受害者——老司機之前多次介紹過，就是由於五角大樓批准由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負責F-35戰鬥機的全面維護任務，美軍則因為「沒有知識產權」而被排除在外。也就是說，如果F-35戰鬥機出現問題，美軍無權自主維護和保障，只有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才有權提供服務。結果就是F-35系列戰鬥機服役以來故障不斷，洛克希德·馬丁公司卻表示缺乏足夠的人力進行及時維修，美國空軍對此也「無權插手」，導致美國空軍僅有29%的F-35A戰鬥機具備「完全任務能力」。
歸根結底，當前的情況就是，烏克蘭想要保證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援助的武器能正常運行，只能與國外維修專家通過視頻電話會議溝通，或者是將設備千里迢迢從前線運到波蘭、羅馬尼亞或其他北約國家進行維修，相關安排需要很長時間，導致這些武器遲遲不能重新投入使用。從現在的趨勢上看，F-16未來也免不了這麼的命運——考慮到它的維護難度遠超地面裝備，估計未來出動率很難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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