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天命

唐如松

當前世界正在打仗的主要地區有三個。第一個和第三個大家都是耳熟能詳的,第二個雖然不是耳熟能詳,但卻一定都聽過,但卻沒有把這場戰爭看得很嚴重,或者看得很重要罷了。

蘇丹內戰持續

第一場戰爭是爆發於2022年2月24日的俄烏戰爭。第三場戰爭是爆發於2023年10月17日的加沙戰爭。而第二場戰爭則是爆發於2023年4月15日的蘇丹內戰。之所以把這三場戰爭放到一起說,是因為這三場戰爭都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激烈的戰爭衝突以及深遠的國際影響。而蘇丹內戰之所以不引人關注,倒不是其戰爭規模偏小或者人員傷害不夠。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其地緣意義不足,開打的又是一場弱國的內戰。之前的敘利亞,雖然也是發生在弱國內部的,但因為它的地緣意義很重要,且還有美國和俄羅斯軍隊的直接參與,所以敘利亞內戰就相對更加引人注目了。

但一場戰爭的深層次意義並不在於它是否引人注目。當然,如果這場戰爭在一開始就被世人認為很重要,具有深層次意義,那它肯定也會引人注目。所以,蘇丹的這場內戰要麼就是一場普通的內部權力爭鬥,要麼就是它的深層次意義被掩蓋太深,且幾大參與方都不願意把這種意義放到明面上來,所以才使得這場傷亡人數堪比加沙戰爭的戰爭被人們忽視了。目前已經造成了兩萬多人的死亡。

九月初在北京舉辦的2024中非合作論壇中,利比亞總統委員會主席曼菲代表利比亞參加了本次論壇。而事實上我們知道,卡扎菲此前統一領導的利比亞在經歷過十多年內戰後,即便在今天,依然沒有形成一個相對統一的政府。利比亞被分為了東部和西部兩大勢力割據的狀態。只有一個名義上統一的總統委員會。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看到了,曾經幹掉美國大使的敘利亞內戰,如今也總算是消停了。而消停的原因就是因為俄烏戰爭的爆發。因為此前支持利比亞內戰的那些力量(俄羅斯,土耳其,以及美國等),大多都忙著參與到其它兩場戰爭中去了。沒有了背後大佬的支持,此前蹦躂的各支武裝自然也就消停了。

但是很奇怪,利比亞都能消停,為什麼和利比亞一牆之隔的北蘇丹卻又開始鬧出火警了呢?這件事說來話長。咱們就長話短說。南北蘇丹本來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和中國的關係也不錯,為了開發蘇丹的礦產油氣,中國在蘇丹的投資很大,這引發了歐美以及猶太資本的不滿。要知道,那可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的中國即便在非洲發展也是小心翼翼的。歐美認為蘇丹存在很嚴重的人道主義危機,而中國作為一個有能力影響蘇丹政府的國家,就應該和西方一道,要麼制裁蘇丹,要麼改變蘇丹政府。對此,中國自然不能答應,因為中國有自己的外交原則。於是,在歐美的一系列操縱下,蘇丹被分裂成南北蘇丹。

此後北蘇丹又出現內部政變,逮捕了在任總統巴希爾。從那以後蘇丹政局就一直動蕩不停。但爆發真正的內戰卻只是出現在去年四月份。也就是說,在俄烏戰爭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之時,在加沙戰爭也在緊鑼密鼓部署之前,蘇丹卻爆發了一場內戰。雖然看上去,這場內戰的規模與慘烈都遠遠比不上俄烏戰場和加沙戰爭,但卻也和這兩場戰爭有著較為深刻的關聯。

今年八月份,‘國際社會’在歐洲瑞士舉行了一場蘇丹和平會議,蘇丹的快速反應部隊派人前往參會,但蘇丹政府卻並沒有派人。這個很容易理解,在戰場上獲得主動權的一方總是想要拿到更多,所以對談判的反應也就冷淡。此前快速反應部隊也曾經因此拒絕過談判的。但這次蘇丹政府拒絕出席的原因則是說,不參加由阿聯酋參與的調解會議。因為阿聯酋為快速反應部隊提供武器和資金。於是我們知道了,這場蘇丹的內戰背後,的確是有第三方勢力在背後支持的。

之所以為什麼阿聯酋支持蘇丹快速支援部隊而不是蘇丹政府。我們不知道內中因由不好瞎猜,但我們可以從一些已經表面化的東西上來判斷其內部可能會被發現的深層次原因。阿聯酋和蘇丹都是在2020年前後突然宣佈和以色列建交的國家。彼時蘇丹前總統巴希爾已經被政變推翻,此後蘇丹有發生過數次動蕩,這種在對以外交姿態上相同屬性的國家,按說是不大可能出現對立的,且它們都是阿盟成員國。之所以出出現對立,那就一定在某些問題上出現了分歧。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沙特和阿聯酋之間的阿盟老大之爭。雖然阿聯酋並沒有向卡塔爾那樣對沙特的中東王爺位置表達不滿乃至抗爭,但阿聯酋在也門內戰和蘇丹內戰上,基本上都可以找到和沙特唱對台戲的影子。比如阿聯酋就曾經資助過胡塞武裝,如今又傳出支持蘇丹快速支援部隊,很顯然是不想沙特在阿盟的位置上更加出成績。沙特是蘇丹內戰的主要調停國,也是蘇丹政府人道主義資金的最大金主。這大概就是一個貧窮如此的蘇丹,卻還是有本錢不斷擴大戰爭規模的原因所在了。

如今的中東,自身已經陷入到了險境之中。以色列顯然想要趁著這次加沙戰爭來進一步解決自己的安全問題,佔領加沙,分割約旦河西岸,讓巴勒斯坦在地理屬性上根本就無法成為一個國家。這是以色列目前的既定戰略目標,而如果能夠控制黎巴嫩政府並維持敘利亞的內戰模式,那更是是以色列所孜孜以求的。而對這份危險渾然不覺的王爺們,卻還在為自己的那點利益在搞權利鬥爭,更加悲哀的是,這些王爺們在某些目標上甚至和以色列保持了一致的心態。由此我們可以推而廣之的想一想,遜尼派內部都如此不消停,那麼什葉派和遜尼派的緩和關係又能維持多久呢?

這大約就是中國的難題所在,我們中國人的思維都是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談,最好就是談出一個和平來。比如沙特和伊朗的好好談,比如巴勒斯坦內部力量的好好談。但事實上,這種談話的結果都是基於利益建立的。伊朗和沙特這件事,如果不是中國自身強大給了中東更多的選擇性,它們依然會內鬥不止的,如果不是美國過分貪婪導致中東國家無法承受的壓力,也不會讓它們放棄成見坐到一起的。而西方的思維看上去粗暴,卻較為實用,那就是分而治之。通過對目標不斷的製造矛盾,尋求分裂來讓自己獲得更多的話語權。所以它們默許卡塔爾挑戰沙特的權威,也默認阿聯酋爭奪沙特的權力。看上去美國似乎並沒有過多干涉中東各國的內政,但實際上卻在處處為這些國家營造爭執和分裂的機會。而這種外交思維的結果就是使得但凡和美歐打交道的國家,始終都只能處於內部鬥爭的狀態。要麼是聯盟的內部爭鬥,比如阿盟和海合會之類的。要麼就是直接操縱或支持國家內部之間的紛爭,比如蘇丹的一再分裂。

而勸和肯定要比勸打困難得多,勸和就是要各方犧牲自身的一部分利益來獲得一個最大的公約數。而勸打則是慫恿各方各自爭取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這很顯然更符合人類的內心欲求。如果此時再有人背後予以實質性的支持,那麼紛爭或戰爭也就根本停不下來。蘇丹如此,阿盟亦如此,中東乃至這個世界,也都是如此。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爆發一場足以讓人們清醒的大戰爭,大傷害,肯定是無法阻止當前紛亂趨勢的。所以,對於我們來說,在勸和的同時,也該要做好自身的準備了,免得勸和之際,被人掄了一板磚。我們要明白,勸和只是在盡人力,而掄板磚,恐怕才是最終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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