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調持續下滑，哈里斯輸在哪裡？

如果哈里斯大選敗北，「經濟不是小好是大好」的主流媒體報導和美國大眾「糟透了」的經濟微觀體感之間的溫差是她敗北的重要原因。

Real Clear Polling 網站出了一個新的數據，歷史上的今天。列舉了2016年和2020年兩次大選當日的民調平均數據。2016年特朗普贏了，2020年特朗普輸了。從這個數據看，2016年和2020年兩次大選，民調都低估了特朗普的得票率。如果看RCP的這張圖，特朗普在民調上的優勢遠大於2016和2020年。

10月20-23日《紐約時報》和錫耶納學院的民調中，特朗普居然在全國普選票上追平了哈里斯，要知道，因為美國獨特的選舉人制度更有利於特朗普，就算普選票輸了一兩個點，最終仍然有很大幾率取勝。如果哈里斯在普選票上不能保持明顯優勢，選舉人票就基本輸定了。

如果這次總統大選民主黨/哈里斯輸了，輸在哪裡？我認為，歸根到底還是經濟問題。意識形態角度，特朗普和民主黨的鐵粉，都會繼續堅定支持。而經濟因素是改變那些搖擺的選民的最主要的原因。在民調中，美國選民在經濟問題上也更信任特朗普。

美國經濟是好是壞？宏觀數字和微觀體感，存在非常明顯的溫差。

多家美國主流媒體對宏觀數字和微觀體感的溫差，百思不得其解。2024年6月，《ABC》在一則報導中痛苦的發問：幾個月來，記者、經濟學家和拜登總統的競選團隊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在所有傳統指標都呈現積極態勢的情況下，美國人卻對經濟如此不滿？

美國經濟，從宏觀數字上來看，非常好。

《經濟學家》在2024年10月出了一期專刊，題目是「令全世界忌妒」，整個專刊都是在說美國經濟有多好多好。

這個專刊有七篇文章，文章的主題就是美國經濟不是小好，是大好，是前所未有的大好。

這幾篇文章雖然有點「彩虹屁」，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美國經濟的宏觀數字確實不錯，和歐洲日本相比，發達國家中美國經濟確實一枝獨秀。《經濟學家》雜誌在今年連續發了多篇文章稱贊美國經濟，比如4月這篇。

對美國經濟的贊揚充斥著其他媒體，比如：

穆迪分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曾擔任兩黨總統候選人的顧問，他告訴 CBS MoneyWatch：「在我從事經濟學家的 35 年裡，我很少看到經濟表現如此出色。我會給它 A+ 的評分。

從宏觀數字和美國主流媒體的報導上看，美國經濟確實紅得發紫，熱得發燙。

然而，普通人的體感截然不同。

前兩天，看到了一篇《紐約時報》的觀點報導，作者是一個前媒體人，現基金經理，也是拜登/哈里斯的支持者。《紐約時報》是親民主黨的，為了特朗普去黑民主黨政府的可能性不大。

這篇報導，給我們講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美國經濟。報道題目是《為什麼支持特朗普？錢就是硬道理》。作者訪談了美國數十名工薪階層：

今年夏末，我離開在紐約的家，與南部、中西部和西部的數十名工薪階層交談。我沒有任何議程，只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麼，試著從他們的角度去理解世界。我採訪了美髮師、退休的鋸木廠工人、麵包師、卡車司機、自助洗衣店經理、露天燒烤廚師、賭場荷官，甚至還有一位前職業牛仔競技騎手。

對於經濟，人們說得最多的詞是「可怕」。緊隨其後的是「太糟糕了」。

45歲的印第安納洲的工人喬治·萊姆利，靠工廠的工資已經無法維持生計，目前靠每週兩次賣血來補貼家用。

喬治·萊姆利的右臂上有一道燙傷，是他在工廠工作時從傳送帶上抓起灼熱的黃銅部件造成的。他的左臂上有許多小小的針孔，那是他去當地的血庫獻血留下的，他每周去兩次來換取外快。

萊姆利兩次持續90分鐘的獻血過程可以換來140美元的收入；醫院和制藥公司則獲得了重要的原材料。喬治今年45歲，單身，母親為了省錢和他住在一起。他說，他開始獻血是因為「所有東西都貴得離譜」。

在這份工廠工作之前，喬治曾在當地的克羅格超市工作，因此他對食品價格頗有研究。「我今天去那裡買了一磅漢堡包，」他說。「以前最高是兩塊五，現在打完折也要四塊。普通麵包以前只要99分，現在要賣兩塊。「不是特朗普說什麼我都同意，但我並不在乎他怎麼說，」喬治解釋說。「我在乎的是他的政策及其結果。在特朗普的領導下，經濟非常好。」

黑人女性威廉姆斯，尚未決定投票給誰。她對自己竟然在考慮特朗普感到驚訝。但2016年至2020年期間，她在經濟上更有安全感。「當特朗普擔任總統時，」她說，「那屬於我們最好的時候了。」，談到現在的經濟狀況，她說「食物、汽油——我覺得太糟糕了」。

經營烘焙店的利茲·古茲曼因為利率上升，每個月必須多支付800美元的利息。「我們要採取行動，經濟、賬單、食品成本、我們的稅、買車的成本，有些東西必須改變，」她說，「我不喜歡這個人（特朗普）本身，但從職業的角度我喜歡他，他絕對有金融頭腦。」

北卡州的典當鋪似乎生意很好，一名女性，為了生計，把珠寶典當，換了200美元現金。作為回報，她每個月必須支付44美元的利息、處理費和倉儲費。這相當於22%的月利率和264%的年利率。如果她錯過了前三次付款中的任何一次，她就會失去這條手鐲。但典當從業者也叫苦連天。奧斯汀·雷維爾斯表示，更多的人典當自己的財產，但很少有人有錢買下別人絕當的物品。「一切都徹底完蛋了，」快30歲的雷維爾斯說。「人們過去有錢去典當行或跳蚤市場買東西，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這個錢了。人們買完汽油和雜貨後剩下的那點錢，現在也剩不下了。以前他們看到吹葉機或除草機，通常就會買下來。但現在他們不買了。」

為什麼這麼多美國人支持特朗普，這位支持哈里斯的作者如是說：

為什麼要求助於一個謊話連篇、濫用職權的億萬富翁來幫助他們解決經濟問題呢？他們的解釋很簡單。特朗普擔任總統時，大家的日子過得不錯。現在，雞蛋的價格幾乎是四年前的三倍，汽車貸款的利率高出50%以上，一些公司正在削減工時。他們認為，特朗普是可以扭轉局勢的候選人。

同樣是CBS做的民意調查，現在有六成的人將美國經濟描述為「相當糟糕」或「非常糟糕」。「經濟學家的樂觀言論與人們的悲觀言論之間的差距從未如此之大。」只有十分之一的美國人將經濟評為「非常好」。與此同時，蓋洛普在一項新民意調查中發現，約 52% 的美國人表示，他們及其家人現在的生活狀況比四年前更糟。

2024年10月，美國消費者信息指數70.5點，比2022年6月的最低點50點有上升，但仍然遠遠低於特朗普執政期間的95-100點。目前的水平，大概和美國金融危機後的2009-2013年相當。美國和歐洲的消費者信心指數，基本上都在2022年創造了歷史新低，然後緩慢回升。

中國的消費者信心指數，和美國歐洲一樣，在2022年出現暴跌，同時並沒有像美國歐洲一樣回升，到今天還在歷史最低點徘徊。

美國的宏觀數據「不是小好，是大好」，微觀體感「糟透了」；中國的宏觀數據「總體平穩，穩中向好」，微觀體感「糟透了」；歐洲的宏觀數據「不怎麼樣」，微觀體感「糟透了」。今天世界各國的經濟，不管宏觀數據如何，似乎大眾的感覺都很糟。

如果哈里斯大選敗北，「經濟不是小好是大好」的媒體報道，和「糟透了」的經濟微觀體感之間的溫差，就是她敗北的重要原因。

那些對經濟「體感糟透了」的美國民眾，看到主流媒體上各種肉麻的「經濟不是小好而是大好」的彩虹屁，對拜登/哈里斯政府的厭惡應該會與日俱增吧。

民主黨和親民主黨媒體，明明知道存在宏觀數字和微觀體感之間的溫差，卻不願意承認大眾對經濟體感糟糕的事實，也沒有妥善處理好兩者之間的關係。媒體越是吹噓經濟好，大眾越反感。同時，美國主流媒體和經濟學界，對大眾「糟透了」的微觀體感嗤之以鼻，不但不正視，反而冷嘲熱諷。經濟出了什麼問題？數字沒問題，是你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