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總是會發生很多怪事,不是怪在事情本身,而是其聯繫性、傳導性,那種拔出蘿蔔帶出泥的景象經常令人吃驚。這兩天,這種奇葩事就出現了。5月27日,數名國際足聯(FIFA)高官突遭逮捕,世界輿論尤其是足球界炸開了鍋。從披露的各種信息看,這顯然不僅僅是一起重大腐敗案件,而是一起涉及大國博弈的的重大政治事件。
就國際層面而言,這是一次美國為了在經濟、國際聲譽上進一步打擊俄羅斯的手段;就FIFA內部權力之爭方面,這是在FIFA準備在5月29日在蘇黎世召開年度會議之際,現任主席布拉特正在尋求連任。因此,準確地說,這次醜聞既是大國博弈下的一次突發事件,也是FIFA內部爭權奪利的必然事件。
根據西方媒體報道,這次「腐敗調查到達國際足聯的心臟」,是「美國敲下對國際足聯的審判之槌」……因為,要求發起逮捕行動的是美國當局的指控。美國方面指控稱,這些FIFA官員在過去20年中涉嫌受賄上億美元。
關於FIFA的腐敗醜聞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但由於過去管轄權的問題絕大多數國家對此都束手無策,只能事不關己。而美國之所以能對FIFA起訴,理由是案件據稱是在美國領土上策劃的,瑞士司法部表示:「根據美方說明,這些罪行是在美國協商和準備的,並經美國銀行付款。」檢察官還認為,美國稅法和銀行制度也有助於他們提出指控。此外,美國當局宣布對此擁有司法權是因為美國電視市場和美國電視網絡為世界盃支付的金額是最多的。英國《每日電訊報》稱,美國再次擔任世界警察。在金融危機時期引領懲罰行為不端的銀行和銀行家之後,如今美國將目光投向FIFA。
事實上,僅僅因為FIFA腐敗,美國是絕不會幹涉的,因為在美國資本之間的利益輸送太司空見慣,FIFA雖然是一個國際組織,但其間的經濟利益非常龐大,自然涉及資本各方的利益,特別是西方的商業利益。當然,這裡利益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美國的利益。過去無論FIFA多麼腐敗,美國都不會管,因為FIFA反腐會傷害美國自身的經濟利益,何必會事不關己的事來傷害自己的利益呢?這就像在南海,菲律賓、越南在南海中國島礁上建築工事美國從不吭聲,到了中國在自己島嶼上建築工事美國就開始說三道四一個道理。
美國拿FIFA開刀,主要有三個層面的含義:
一、美國試圖阻止俄羅斯舉辦世界盃。
過去一年多,美國一直試圖阻止俄羅斯舉辦世界盃,為此美國向國際足聯以及歐洲各國施加了很大壓力。譬如,美國曾試圖推動歐洲盟友集體抵制俄羅斯世界盃,結果未能得到響應,而美國試圖施壓國際足聯取消俄羅斯舉辦2018年世界盃也早已不是什麼新聞。
對此,俄羅斯《觀點報》27日稱,FIFA高官是應美國的要求被捕的,此舉目的是將布拉特拉下馬,因為他一直不支持美國議員提出的剝奪俄羅斯舉辦2018年世界盃資格要求。包括麥凱恩(那個和IS前發言人合影的、曾參加過越戰並參選過美國總統的議員麥凱恩)在內的一些美國參議員日前致信FIFA,呼籲取消俄羅斯2018年世界盃的舉辦權。他們認為,讓俄舉辦世界盃可能破壞國際社會對俄的制裁,從而挽救普京政權的經濟。
二、美國試圖阻止布拉特連任來阻止俄羅斯的世界盃。
既然是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反對美國取消俄羅斯世界盃舉辦權的提議,那麼按照西方人的政治邏輯,就是用政治醜聞趕其下台。對這些招數,我們應該已司空見慣。當然,布拉特之所以反對取消俄羅斯世界盃的舉辦權,根本原因在於,代表國際足聯獨立王國利益的布拉特,是絕不希望體育捲入大國政治的。因為,一旦體育捲入地緣政治博弈,其廣泛代表性就會被大大削弱,那麼國際足聯這個國際組織的權威就會大打折扣,這自然會傷及國際足聯的影響力和商業利益。
美國的國家利益和國際足聯的獨立王國利益出現衝突時,美國人祭起了他們善用的法律工具,於是國際足聯一直以來的腐敗問題就這麼爆發了。
三、在無法阻止世界盃在俄羅斯召開前,美國試圖沉重打擊俄羅斯世界盃以進一步惡化俄羅斯經濟及在國際上破壞俄羅斯的聲譽。
美國一直在千方百計地打擊俄羅斯的經濟,以迫使俄羅斯就範,從而分化俄羅斯、中國和歐盟之間對美國的多極化世界的協作關係。為此,美國無所不用其極。但是,由於美國政客們的企圖一直未能實現,於是採取了法律手段來對付一直以來都腐敗的國際足聯。
美國通過這種手段打擊國際足聯,必然會對2018年俄羅斯的世界盃產生嚴重負面影響,甚至會因此導致國際贊助商大幅降低對俄羅斯世界盃的贊助,那俄羅斯舉辦的這屆世界盃就可能成了俄羅斯經濟的負擔而非對俄羅斯經濟的刺激。
這種影響在事情發生后立刻就顯現了出來。據法新社5月28日報道,足球賽事的頂級贊助商可口可樂(Coca-Cola)、阿迪達斯(Adidas)、麥當勞(McDonald’s)和維薩(Visa)要求國際足聯(FIFA)必須杜絕腐敗,從自身清理做起。國際足聯最新的腐敗醜聞可能導致這些公司因為贊助足球——這一世界範圍內廣受歡迎的運動而影響他們的市場銷售。
如果此事進一步發酵,那麼這些企業可能會減少對俄羅斯世界盃的贊助,甚至會取消贊助,這自然會對俄羅斯的世界盃籌備和俄羅斯經濟產生負面影響。更為重要的是,如果此事最終作得無法令人滿意,傷害的則是俄羅斯的國際聲譽。
但是,這事美國看似抓住了國際足聯的腐敗問題「黑」得漂亮,但實際上卻是西方自砸招牌的行為。因為,長期以來,FIFA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成功、最有影響力的國際體育組織之一,應該基本與國際奧委會平起平坐。由於這些組織長期被西方人把持,一直以來這些平台將相當多的利益都分配給了西方。如今,美國通過腐敗案是可以打擊國際足聯,但這也相當於美國在砸西方人自己的牌子。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國際足聯腐敗問題暴露得越多,國際足聯這個金字招牌受損也就越大。這麼一來,西方的企業、西方國家在國際上的公關工具被破壞了,這客觀上會削弱西方的競爭力。
一旦國際足聯的腐敗問題持續發酵,世界上其它國家完全可以藉助這一事件的契機,要求國際足聯改革。這樣,國際足聯的獨立王國就可能被打破。以現在西方權力格局的此消彼長,國際組織只要改組,必然是更有利於更廣泛的國家而非西方一隅。而類似的改革,完全可能在未來國際秩序重組中被廣泛引發。這一切,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說,都是在損害當前西方的既得利益。
客觀上說,國際足聯的腐敗問題當然該治理,但美國的這種行為本身並非真正為了國際足聯的腐敗治理,而是為了地緣政治利益。某種程度上說,美國這是一種吃相難看的政治投機,是飲鴆止渴的一種短視行為。但是,這種政治投機歸根結底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最終這又會引發對美國與西方不利的反彈力。
對俄羅斯來說,包括總統普京在內之所以譴責這一行為,是因為這次政治攻擊的目標是俄羅斯。但是,站在世界上更廣泛的國家看,國際足聯的醜聞爆發,美國的「揭發」,大家都喜聞樂見。因為,這有利於世界體育管理秩序的改革、重組,這種改革本身,就是世界政治改革的一部分,就是權力重組的一部分,作為弱勢一方的更廣泛國家,當然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
對中國來說,雖然因為中國足球實力太弱,這種秩序重組對中國來說影響現在沒那麼大,但在世界範圍內更廣泛的國際秩序重組都是有利於中國的事情。而且,隨着中國足球實力的增強,中國經濟的增長,未來國際足聯改革、重組,都可能會給中國帶來更多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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