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近日在清華經管學院開課。在這門題為《中國與世界:歷史視角》的課程中,他試圖闡釋中國與世界的歷史交集,為當下和未來之鑒。在第四堂課上,他借 19 世紀 70 年代美國加州的排華運動和當前的特朗普競選,講述民粹主義的故事。
民粹主義滋生,在他看來往往來自多個要素的共同作用:一場金融危機、收入高度不平等、大規模移民流入、政治體系「腐敗」,以及一個「演說家」的出現。
對於美國當下貧富差距高企,社會主體實際薪資水平長期停滯的局面,特朗普給出三個「罪魁禍首」。弗格森概括稱,一是墨西哥,代表大規模的移民;二是中國,代表全球化、自由貿易及美國本土崗位的流失;三是華盛頓「腐敗」的政治體系。
民粹主義滋生無疑有經濟上的根本原因。如果沒有 2008 年金融危機后的經濟問題,特朗普不會被提名。弗格森回憶道,特朗普剛宣布參選美國總統時,哈芬頓郵報創始人安娜 · 哈芬頓(Ariana Huffington)曾表示要在該報娛樂板塊報道特朗普的競選活動,而現在,已經沒有人敢低估特朗普拿下選票的能力。
對於特朗普最終當選美國總統的概率,當前的共識預測是 20%,弗格森則認為 這一比例可能達到 33% 左右。
2008 年金融危機后的頭幾年,美國人忙於生計。弗格森表示自己曾反覆呼籲民粹主義情緒必然抬頭。而來自海外的移民往往是民粹主義情緒的最直接受害者。針對這一情緒,特朗普在去年和今年 1 月分別發表針對墨西哥人和穆斯林的極端言論。
但是,往往是移民最反對納入更多的移民。弗格森指出,特朗普的父母分別是德國裔和蘇格蘭裔的移民。就該問題,特朗普的回應是,「我這類移民不存在問題,是那種類型的移民糟透了」。對此,弗格森表示,「民粹主義者通常會希望抽調他們身後的、他們自己藉以爬上來的梯子」。同樣有意思的是,特朗普作為毫無爭議的富人,通過各類演說、造勢,成功地讓人們認為自己是一位「(華盛頓)政治圈外人」。
弗格森表示,特朗普這樣的民粹主義式人物在歷史上曾有迴響。在 19 世紀 70 年代,一位名為丹尼斯 · 科爾尼(Denis Kearney)的愛爾蘭裔加利福尼亞工人黨領袖就曾在加州推動了大規模的排華運動。
他因每一場競選演講以「不管發生什麼,中國人必須滾開」 結尾而聞名。當時,加州還是全球的「新興市場」,本地人口較少,需要大批勞工來修建公路等基礎設施。來自中國的移民因為勤奮、高效,受到同樣是移民、但技能相對匱乏的愛爾蘭和意大利移民的妒忌。
1873 年,美國經歷了 19 世紀最為嚴重的金融危機。與當前特朗普聲稱要在美墨邊境建一道牆來限制墨西哥移民不同,科爾尼樹起一道「法律之牆」,推動了一系列排斥中國移民的法案的實施。其中包括要求所有中國移民都要獲取一個居住證,此類證明在 1924 年才開始應用於歐洲移民,在 20 世紀 40 年代演變成今天的「綠卡」。
這一系列排華法案的直接影響是,19 世紀 50 到 60 年代,中國海外移民中有 40% 移民到亞洲之外的地方,而到了 19 世紀 70 年代,該數字下降至 25%,並在 19 世紀 80 年代降至 10%。自此,美國境內的中國移民數量遠小於歐洲移民。
「如果這一運動沒有發生,今天的世界恐怕是另外一副景象。」弗格森說,「歷史不僅僅是關於發生了什麼,有時更重要的是沒發生什麼。」
近日,美國主流政治媒體 POLITICO 對中國官方和社交媒體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有越來越多的中國人相信,如果特朗普當選總統會對中國有利。
就中國應如何看待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的對華影響時,弗格森稱, 雖然特朗普對中國也提出了較為極端的對抗政策,但不少中國人認為這是特朗普獲取選票的策略,一旦上台並不會執行此類政策。弗格森提醒道,民粹主義者至少需要在一些問題上兌現諾言,不然完全沒有連任的機會。他進一步表示,特朗普若當選,很可能與普京走得更近。比如上任后的第一個大動作,很可能是與俄羅斯達成一個在奧巴馬任內普京完全沒有希望達成的協議。而這對華盛頓來說,也絕非好事。
「相比之下,希拉里當選下一任美國總統儘管對中國並非沒有威脅,但是這對中國、對美國、對世界都是遠遠更小的挑戰。」弗格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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