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金會」結束了,美朝以超預期的方式結束了敵對,聯合聲明中明顯體現了雙方都想快速改善關係的願望,並且都有快速落實的迫切心情。對於雙方來說,美朝雙方關注的都是安全,朝方關注的是美國是否結束對朝的敵對,美方關注的是朝方是否能夠真正棄核從而不再對美國的國家安全及地緣戰略安全構成威脅。最終,雙方妥協,金正恩炸了核設施,特朗普則在「特金會」後宣布結束軍演,並在聯合聲明中明確建立美朝新關係及為朝鮮提供安全保證。
雖然「特金會」結束了,美朝也簽署了聯合聲明,但很多輿論對於特朗普的含金量產生了而懷疑,原因是特朗普在過去一年多時間裡太不守信用了。過去美國簽署的國際協議,撕毀!自己承諾的事情,反悔!總之,特朗普讓幾乎整個世界都摸不着頭腦,歐洲的那些老政客們都被這位新政客搞得非常浪別,老道的德國總理默克爾甚至都已經有些不知所措。
那麼,特朗普的承諾到底有幾分靠譜?他會信守承諾嗎?美國又會如何兌現在朝鮮半島完全無核化後的安全保證呢?這是很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
美國的所謂承諾,整體都是有條件靠譜的。譬如,美國對於盟友的一些軍事保護承諾,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靠譜的,極少數風險太大可能會不太靠譜。但是,在有些時候,特別是在對非盟友的承諾方面,美國能找出一萬個理由廢掉之前的承諾。那麼,美國什麼情況下會不遵守承諾,什麼情況下又會遵守承諾呢?
其實,是否讓對方遵守承諾,不僅僅是隨便讓對方承諾一把而已,也不僅僅是讓大家做個見證,關鍵還在於維護承諾的力量是否平衡。對美國來說,如果他違反承諾的成本很高且預期利益很低,那麼他一定會遵守承諾;相反,如果違反承諾成本很低預期利益卻很高,那美國必然會想方設法不遵守承諾。
所以,對於美國承諾給朝鮮安全保證,關鍵不在於美國是否有不遵守承諾的主觀意願,而在於美國的違反承諾的成本。
那麼,美國對朝下的承諾怎麼來的呢?最重要的支撐點來自於5個方面:
一、中國不準在家門口生戰生亂的紅線。
若非中國對美國在半島問題上劃下紅線,多少朝鮮也不夠美國收拾的,朝鮮的核設施以美國的軍事能力,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炸毀。美國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對朝鮮進行經濟制裁,根本原因就是中國因素。美國不能動朝鮮,中國一直堅持自己立場,是美朝和解的基礎。若非中國在背後,「特金會」又怎麼顯得那麼重磅呢?
二、美國重心西移中東的需要。
進入特朗普時代後,美國的重心就開始重新回到中東。然而,現實情況卻是,美國在中東的局勢並不樂觀。在這種背景下,美國必須將資源進行集中,於是從東北亞這個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地方撤出一些資源補強中東就順理成章了。
三、朝鮮核導試驗進入高水平給東北亞核擴散帶來的風險及朝鮮核導武器對美國及美軍基地的威脅。
朝鮮核導試驗到了較高階段對美國也是一個強大的壓力,因為如此刺激下去,美國只有兩個選擇:要不允許日韓發展核武器,要不在日韓部署核武器。前者美國自己絕不會允許,後者中國絕不會允許,但朝鮮核導試驗如果繼續發展不但有核擴、失去東北亞之憂,朝方核武器甚至有威脅美國本土的可能。這些壓力,也是迫使美國妥協的原因之一。
四、政治上對特朗普的好處。
與朝鮮快速妥協,對特朗普來說有足夠大的利益。就國內政治而言,與半島的對抗解除,這就意味着一個重大政績。就國際政治而言,特朗普甚至可能因此獲得諾貝爾和評獎。如果特朗普真的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對特朗普的國內政治來說又是一個重要支撐。所以,「特金會」及美朝關係突破對特朗普的政治上是有利益的。
五、美國在東北亞被邊緣化的壓力。
對於朝方的棄核計劃,中方是堅定支持的,如果美方不予以支持,意味着半島無核化進程很可能在沒有美國的情況下推進,這個對美國和特朗普來說風險太大了。為了避免被邊緣化,美國最正確的做法是在美朝關係上突破,特朗普最終做了這樣的選擇。
那麼,特朗普撕毀對朝承諾的成本和風險都有什麼呢?在占豪看來,上述都是成本和風險,但最關鍵在於兩點:一是面對中國劃下的不準在中國家門口生戰生亂的紅線,美國沒辦法;二是現在中朝關係好了,這種局面下只要朝鮮願意去核,如果美國不參與其中,就意味着美國在半島、在東北亞將被邊緣化,這是美國不能承受的戰略損失。
如此一來,由於中國不準在半島生戰生亂的紅線不會改變,那麼只要朝鮮願意與中國攜手去核,特朗普就只能按無核化進程的劇本去演。為了爭主導權,特朗普就不許在對朝關係上尋求突破。正是在這樣的背景邏輯下,「特金會」才會這麼快發生,美朝關係才會快速取得突破。
因此,只要中朝攜手共同推動去核,特朗普就沒有辦法不遵守承諾,因為不遵守承諾損害的是他自己而非別人。所以,從本質上說,中朝和,美國乖;中朝不和,美國必跳起來。
那麼,美國會保護朝鮮嗎?對於特朗普保護朝鮮的這個承諾,我們要明白其中的含義,即對朝鮮來說,美國不再威脅朝鮮就是保護朝鮮了。所以,美國與朝鮮建交,不再與朝鮮敵對了,就是對朝鮮最好的保護了。
然而,現實情況是,這種模式依然可能會因為不信任而導致半島無核化進程的失敗。如果要保證半島無核化進程的成功,必須有一個國際擔保機制的存在。中國當然可以作為擔保人,但單就中國一個國家的擔保,廣泛的說服力依然是不夠的。那麼,如何做到半島無核化與保護朝鮮的承諾同時實現呢?
在占豪看來,應該通過聯合國安理會建立一個對朝鮮實現無核化后的安全保證機制,就像當年烏克蘭棄核時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立國對烏克蘭的核保護的承諾類似。直白說,就是在朝方確認完全去核的同時,聯合國五常宣布對朝鮮實施核保護。與此同時,美國與朝鮮建立外交關係。如此,半島無核化就可以實現,而且不可逆。同時,美國也就不能輕易撕毀協議。
所以,只要朝方信任中國,只要中朝堅定不移地推進半島無核化,那麼特朗普就只能遵守承諾,除非白宮想打新冷戰要和中國徹底對立。至於美國對朝的安全保證與朝方的棄核進程,完全可以參考烏克蘭去核模式。
其實,這個世界沒有秘密,只要你抓住事物背後的關鍵要素,往往就能找到最大概率發生的結果。對於半島無核化實現進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占豪上述提議應可行,各方可以考慮從聯合國安理會對朝鮮做核保護的視角去操作半島無核化進程的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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