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杠上沙特和美國,不只為卡舒吉,更是改變中東格局的一盤棋

肖天禕

據土耳其《自由報》報道,土耳其伊斯坦布爾首席檢察官12月5日發出逮捕令,宣布逮捕涉嫌卡舒吉案的沙特王儲穆罕默德的兩名親密下屬,分別是沙特前情報總局副局長艾哈邁德·阿西里和曾擔任沙特王室顧問的薩烏德·卡赫塔尼。後者曾稱自己為王儲命令的「忠實執行人 」,其在土耳其法庭文件中被描述為謀殺案的「策劃者之一」。

12月9日,沙特外交大臣朱拜爾拒絕了土耳其提出的引渡嫌疑人要求,並聲稱「 沙特絕對不會引渡自己的公民」。

此後土耳其外交部長恰武什奧盧公開表示,土耳其正在就聯合國介入對卡舒吉謀殺案調查進行磋商。有土耳其報道說,伊斯坦布爾檢察官正計劃委託國際刑警組織向阿西里和卡赫塔尼發出紅色通緝令,嚴格限制其活動範圍。

在埃及外交事務委員會研究員拉賈看來,土沙雙方看似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實則相互試探、留有餘地。土耳其明知沙特不會引渡兩名嫌疑人卻仍然提出指控並聲稱將此事移交聯合國和國際刑警組織,目的一是為了向國際社會表明自己「清白公正」的立場,二是震懾沙特高層和美國做出更大妥協。

沙特仰仗美國的戰略支持,保持了「高度定力」,通過「內外兼修」展示自信形象。11月中旬,穆罕默德與國王薩勒曼對沙特國內的一些城市和項目進行了共同視察,並在「2030願景」的重點規劃區域塔布克省宣布了一項涉及數十億美元的投資。彭博社認為,這表明國王薩勒曼對王儲穆罕默德的堅定支持,以及沙特國內政局處於相對穩定的狀態。

11月22日,穆罕默德在中東範圍內高調出訪,範圍涵蓋阿聯酋、巴林、埃及、突尼斯等傳統盟友國家。隨後他出席了11月30日至12月1日在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舉行的G20峰會,並與法國總統馬克龍、俄羅斯總統普京等多國政要舉行了會談。

美國認為,沙特是其地區內的重要盟友,對軍售、廉價石油和遏制伊朗至關重要。美國為安撫土耳其,在土耳其的核心關切庫爾德工人黨問題上做出了實質性讓步。美國駐安卡拉大使館11月6日宣布,三名庫工黨高層領導人被通緝,懸賞金額高達數百萬美元。

此外,由於美國和土耳其的雙重壓力,伊拉克庫爾德地區第二大的庫爾德政黨庫爾德斯坦愛國聯盟宣布取締其勢力範圍內的庫工黨據點,限制其活動範圍並實行嚴格的邊境管控。土耳其還被允許派出戰機,在伊拉克北部城市西納特、哈夫坦、馬蒂納和哈庫爾克等地對庫工黨據點進行定點清除。

拉賈認為,目前美已向土做足姿態,而面對土「獅子大開口」的行為很難進一步妥協,而土也賺取了足夠的利益,針對卡舒吉案雙方存在達成最終和解的可能性。

沙特地區領導力受衝擊

穆罕默德從G20峰會返程途中,出訪了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兩國。摩洛哥是沙特的長期盟友,但摩洛哥國王穆罕默德六世迫於壓力拒絕會見穆罕默德。阿爾及利亞媒體也猛烈批評政府接待其訪問,總統布特弗利卡同樣以身體狀況不佳為由拒絕參與會見。

除少數鐵杆盟友之外,沙特的地區夥伴面對輿論壓力,均希望保持相對中立的立場,避免引火燒身。

在海合會內部,卡塔爾的一意孤行更是讓沙特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沙特卡塔爾斷交危機已經持續了18個月,但卡塔爾並未受到實質性影響。卡塔爾12月3日突然宣布,該國將於2019年1月1日退出OPEC。巴林外交部長謝赫哈立德·艾哈邁德稱,卡塔爾危機「史無前例,影響深遠」,這一行為消除了其重返沙特領導的海合會聯盟的任何希望。

此外,在也門戰場上,沙特也因其野蠻行徑導致的人道主義危機而倍感壓力。美國已經通過法案,禁止向沙特戰機提供空中加油技術。美國參政兩黨也空前團結,致力於推動沙特徹底停止也門戰爭。拉賈稱,卡舒吉事件后,沙特在地區事務上頻頻碰壁、處處掣肘。

天然氣革命——不可忽視的幕後推手

拉賈認為,如果說卡舒吉事件推動了中東格局的深度演化,那麼卡塔爾退出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則昭示了傳統石油輸出國家的沒落和「天然氣革命」的開啟。卡塔爾的石油日產量僅為60萬桶,而沙特作為OPEC最大的石油生產國和世界最大出口國,日產量為1100萬桶。

但卡塔爾是世界第三大已探明的天然氣儲藏國,卡塔爾石油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薩阿德對外表示,該國未來將專註於液化天然氣(LNG)的生產開發,因此決定退出該組織。

隨着新能源革命的開啟以及美國由主要石油進口國轉變為出口國,世界能源格局正在激烈重構。國際能源署認為,全球液化天然氣出口到2023年將增長30%,全球天然氣需求量到2040年將達到5.399萬億立方米。

拉賈表示,搶佔了天然氣領域的資源和分配權,就掌握了未來世界能源格局的命脈,這也是中東格局深刻演變的幕後推手。

他舉例,俄羅斯與土耳其的重要能源項目「土耳其溪(Turk Stream)」天然氣管道項目海底工程已經竣工,可以說兩國的經濟利益已經深度捆綁。伊朗是世界第二大天然氣儲量國,而伊拉克、敘利亞成為伊朗天然氣運輸管道的必經之路,因此什葉派之弧也可以看做天然氣之弧。可以預見,隨着時間的推移,各方將圍繞天然氣資源展開新一輪的地區爭奪。隨着沙特地區領導力和實力的下降,中東國家的碎片化和無序化會更加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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