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因為一副漫畫砍掉了另外一個人的腦袋」，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這是過激的、變態的、反人類的行為。
但是，當漫畫被賦予了言論自由的精神，而砍人者卻恰恰認為這幅漫畫威脅到了自己的宗教神聖時，誰又能義正言辭地斷定孰對孰錯呢？
10月16日，法國郊區某中學的歷史老師塞繆爾·帕蒂被一名年僅18歲的車臣籍少年斬首，原因是在某節公民學課上，該老師向學生們展示了《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上刊登的對默罕默德帶有諷刺意味的畫像。
《查理周刊》1970年創刊於法國巴黎，經常刊登宗教、政治類報導，其語調畫風則以諷刺為主，極其大膽，這也是它成為宗教界人士眾矢之的的原因。
就在帕蒂老師被斬首的幾天後，該起事件以燎原之勢在法國國內及伊斯蘭國家間迅速發酵。
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教師塞繆爾·帕蒂的葬禮上發表了講話，稱帕蒂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並為他不幸成為「愚蠢、謊言與仇恨的受害者」表示遺憾。
在講話中，他說：「今天，我們的同胞因為向他的學生傳播自由思想而被謀殺……整個國家都做好了維護我們的教師們的準備……蒙蔽主義終將失敗。」
法國官員們更是聲稱：這起謀殺事件是針對法國核心價值觀中言論自由的攻擊，而法國絕對不會放棄發表這些卡通畫的權利。
法國內政部長熱拉爾德·達爾馬寧也宣稱：「在這場與伊斯蘭意識形態的戰爭中，我們絕對不會退縮」。
在這起事件中，站在法國對立面的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首先站出來聲討法國政府，他的言論攻擊甚至上升到了個人層面，開始公開質疑起法國總統馬克龍的精神狀態。
從孟加拉國到加沙地帶，更是掀起了一股抵制法國商品、法國文化的熱潮。無論是商店貨架上的法式酸奶，還是大學裡的法國文化周，統統難以幸免。
歐盟官員在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後，「提示」土耳其這樣做會影響到它和歐盟諸國之間的貿易紐帶，更會斷送它一直以來想要加入歐盟的願望……
而就在北京時間10月29日下午4點，法國南部蔚藍海岸地區的聖母大教堂中，又發生了另外一起斬首案，造成三人死亡，多人受傷。
單看16日這起案件本身，在大街上因為個人信仰將一個陌生人斬首，的確算得上是恐怖主義行徑。
即算宗教的傳播需要在世界大舞台上發聲，方式也絕對不應該是砍掉異己的腦袋。
但是，這位老師就是絕對的受害者嗎？
一些曾在帕蒂班上的學生告訴媒體，帕蒂老師生前為人友善，是一位好老師。
在向學生展示《查理周刊》的那副漫畫之前，帕蒂老師還特意提示班上的學生，如果覺得對自己有冒犯，可以暫時離開教室。
但是，沒有親眼看到那幅漫畫並不代表這些穆斯林學生不會知道畫上的內容。帕蒂老師的「善意提醒」，雖然單就其行為本身是對穆斯林學生的尊重，但卻間接地孤立了他們。
不難想見，在這些穆斯林學生重返班級之後，又將會對其他同學們的注視何其敏感，哪怕是他人眼神中無意間的、最輕微的一絲變化都能夠直戳他們的心靈。
而下課後，哪怕只能從同學們的討論中捕捉到只言片語，這些穆斯林學生恐怕都能夠拼湊起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冒犯。
所有這些，可能都是帕蒂老師未曾想到過的。
放眼於世界，亦是同樣的道理。
我們對宗教信仰不同於自己的人在表面上保持尊重，但無形間卻拉開了不同國家人民之間心與心的距離。
這也進一步驅使著更多有相同點的國家抱團取暖，而與所謂的「外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越發冷漠。這也就是為什麼法國與土耳其之間一點火星就能引爆一顆「炸彈」的原因。
再談自由。
自由的確是人類發展史上的風向標。從我們祖先開始群居生活的那天起，人類對自由的嚮往就從未中斷過。是自由引領著人類開拓未知的土地，打破封建奴隸制的枷鎖，在平等種族和性別的道路上鏗鏘前行。
但言論自由終究還是代表著某種意識形態。
某一種意識形態的泛濫擴張，或許就意味著對其他意識形態的壓迫、侵犯，乃至毀滅。
當言論自由和宗教神聖所代表的兩種意識形態站在彼此對立面的時候，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就迫在眉睫。
對於兩方的忠實信仰者來說，各自的意識形態都是高於個人生死的存在，從歷史上發生的無數起宗教戰爭中，我們便可窺見意識形態相較於生命的絕對領先地位。
當宗教神聖碰上言論自由，兩者都是石頭，硬碰硬，結局便是雙方都變成粉末。
最後，西方世界一直鼓吹的言論自由真的存在嗎？
難道不經大腦、不管事實、不負責任就脫口而出的話，真的讓人離言論自由的夢想更進一步了麼？
在西方世界的政治操弄下，言論自由早已淪為自己國家意識形態擴張的工具，他們追求的所謂言論自由，不過是讓別人都聽自己說的話罷了。
或許，此次事件也在無意中暴露了所謂「西方大國」在長期主導把持世界話語體系的情況下，早已「習慣成自然」了的「言論優越感」。
可能有人已經忘了，國際社會最最基本的原則，是「主權國家，無論大小，一律平等」。
在此善意提醒：語多必失，小心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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