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第一隻黑天鵝來了！

坦率地說，新年伊始，哈薩克斯坦局勢這樣急轉直下，我也沒有預料到。甚至可以說，這就是2022年第一隻黑天鵝。

而且，局勢一天一大變。

最新的情況，哈薩克斯坦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哈總統托卡耶夫更向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緊急求助。

當然，集安組織背後，最主要是俄羅斯。該組織成立於1994年，成員都是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除俄羅斯外，還包括白俄羅斯和亞美尼亞，以及三個斯坦國——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

集安組織也沒有猶豫，第一時間出兵。最快的肯定還是俄羅斯，俄先頭部隊立刻登機出發，當天，俄軍機就出現在哈薩克斯坦。

此前，按照哈薩克斯坦政府的說法，在最大城市，也是前首都阿拉木圖，極端分子衝擊政府大樓和警察局，並同軍警發生激烈交戰，有數十名進攻者被擊斃，哈軍警也有重大傷亡。

短短幾天內，哈薩克斯坦局勢，可以說，已經經歷了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液化天然氣漲價風波。

目前的導火索，公認為是液化天然氣漲價。

按照政府提價方案，哈薩克斯坦曼吉斯套州地區的液化天然氣，從1月1日起，由每升60堅戈（約合人民幣0.88元）提高到120堅戈。

這個價格，按照一些報導，其實比俄羅斯等哈周邊鄰國還低。但價格的突然暴漲，還是引發民眾強烈不滿。於是，在阿拉木圖等多個城市，爆發大規模抗議示威活動。

即便曼吉斯套州政府1月4日宣佈，液化天然氣價格降至50堅戈每升，比提價前還低，但抗議仍在繼續。

第二個階段，抗議迅速擴大化。

抗議者的訴求不斷擴大，一些人將矛頭對準貪腐等更多帶有政治色彩的問題。在一些地方，哈開國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大型銅像，也被抗議者拉倒在地，斷成兩截。

抗議者與軍警發生激烈衝突，一些地方出現打砸搶乃至出現騷亂，總統府也一度出現火光，槍聲不時傳來。

哈總統托卡耶夫1月5日下達總統令，批准內閣辭職，撤換重要官員，同時在阿拉木圖等城市實施宵禁。納扎爾巴耶夫也辭去國家安全會議主席職務，這也是他最後一個職務。

第三個階段，國際維和部隊進駐。

1月6日，托卡耶夫尋求集安組織援助，稱阿拉木圖出現了有組織、有訓練的「恐怖分子群體」，構成了對哈薩克斯坦「國家完整性」的威脅。

托卡耶夫的原話是：「我們很清楚，他們正在阿拉木圖和其他幾個城市胡作非為。他們正在搶佔基礎設施，最重要的是，奪取射擊武器倉庫……目前，他們在阿拉木圖郊區與空降部隊交戰。」

集安組織立刻響應，俄羅斯迅速調遣軍隊，抵達哈薩克斯坦。

事態的演變，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相信也完全出乎托卡耶夫、納扎爾巴耶夫、普京等人的預料。

事實上，就在上個月的16日，哈薩克斯坦還剛剛慶祝了獨立30週年；兩個星期後，這個中亞最平靜的國家，突然間遭遇了獨立30年來最嚴重的危機。

毫無疑問，這是2022年第一隻黑天鵝。

事態還撲朔迷離。俄羅斯方面有指責稱，美國是哈國暴力活動的「幕後黑手」。當然，美國立刻否認，白宮發言人普薩基稱，「俄羅斯有一些人認為，是美國煽動了此次騷亂。我想說這種說法是瘋狂的、錯誤的，這是俄羅斯散布的虛假信息。」

但從事態發展看，我們多少看到了一點「顏色革命」的影子。

我在昨天的文章中就說，哈薩克斯坦的這一幕，不由讓我想起2005年的吉爾吉斯斯坦。那年3月，吉爾吉斯斯坦也突然發生抗議示威，隨後迅速演變成騷亂，街頭打砸搶，不少中資企業也遭殃，長期執政的總統阿卡耶夫出逃俄羅斯，政權一夜變天。

記得當時後半夜，我和同事緊急從北京出發，在烏魯木齊機場一路小跑，趕上了最後一趟到比什凱克的航班，好心的空姐得知我們去報道時，還一再叮囑我們注意安全，然後中吉之間的航班就暫時中斷了……

17年後，類似一幕在哈薩克斯坦重演，只是更加激烈，更加暴力，動員能力更強。哈薩克斯坦在中亞的分量，也非吉爾吉斯斯坦可比。當然，俄羅斯這次反應也更加迅速，通過集安組織，第一時間出兵哈薩克斯坦。

最後，怎麼看？

第一，民生是最大的政治。

新年伊始，哈薩克斯坦局勢，就成了第一隻黑天鵝。教訓真的很慘痛，類似漲價風波，最後引發嚴重社會危機，在過去幾年，我們看到了不少。比如在智利，幾毛錢的公交車漲價，就導致全國抗議，政權更迭；印度新農業法案，引發全國農民1年多大規模示威，迫使莫迪不得不最終廢除法案。

發展才是硬道理，民生是最大的政治，執政者更要充分瞭解民生疾苦。尤其是在經濟下行的敏感時刻，拍腦袋決策，看似幾分錢的小事，最後可能引發難以預料的後果。

當然，這裡面也確實有難題。不尊重市場機制，重要產品一直低價補貼，企業沒有活力，經濟更加糟糕；但漲價刺激企業活力，一些老百姓又不答應，從而引發社會危機。這種兩難，也不僅僅出現在哈薩克斯坦。

第二，俄羅斯也吸取了教訓。

最近10多年，俄羅斯周邊多次出現了「顏色革命」：2003年的格魯吉亞「玫瑰革命」、2004年的烏克蘭「橙色革命」，2005年的吉爾吉斯斯坦「鬱金香革命」，尤其是烏克蘭的轉向，更給俄羅斯利益構成了嚴峻挑戰。中亞「三股勢力」猖獗，更使局勢變得格外微妙。

俄羅斯和集安組織這次迅速決定派兵，應該也是考慮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怕拖下去更難以控制，所以，快刀斬亂麻，迅速出兵幫助平息事態。

當然，誰是真正幕後黑手，可能也是一個「羅生門」。美俄肯定相互指責，哈國內外必定也有別有用心者，「三股勢力」走向更引人關注。集安組織出兵干預，也不排除會刺激哈國內民族主義情緒。但從目前局勢看，納扎爾巴耶夫應該會徹底淡出哈政壇，唉，一個讓人嘆息的強人落幕方式。

第三，必須警惕新的黑天鵝。

很突然地，2022年第一隻黑天鵝，就在中國周邊突然出現了。必須看到，哈薩克斯坦是中亞的重要國家，與俄羅斯、美國和我們中國關係都還不錯。哈還是「一帶一路」的重要參與者。這個超級平靜的中亞大國，突然陷入動蕩，不能不對地緣政治格局帶來深遠影響。在哈的中國同胞，非常敏感時期，尤其是要注意自身安全。

在這個動蕩的世界，我們真不能有任何的麻痹大意，打鐵自身要硬，既要防範看得見的灰犀牛，更要警惕看不見的黑天鵝。不然，黑天鵝飛起，輕則是經濟損失、社會動蕩，重則是政權顛覆、萬千人頭落地，一個國家一個地區的悲劇。

2022年才開始不到一個星期，我們就目睹了一個重要鄰國30年未有之大變局、大動蕩。唉，不尋常的2022年，還有多少只黑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