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ndby的煎熬

現代派小說《等待果陀》是刻畫一種等待的狀態,也許最後都成為虛幻。對空姐來說,職業生活中有一種特殊的等待,卻是真實的、但也是千迴百轉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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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服員的班表裡有一種班叫「待命班」 (standby), 待命班的出現主要是避免組員臨時請假而造成的人力不足,這不僅僅是提供乘客服務的考量,更重要的原因是航機的每一道艙門都需要經過安全訓練認可的組員看守,因為只有確保機組人員和乘客都安全才是回家唯一的道路。

 待命班以一連串代表時間的數字組成,散落在一天中的任何時段,而有待命班的空服員必須在家候命,只要有組員請假,公司那「愛的呼喚」,就會朝向有待命班的組員。這種特殊的愛我相當不愛,原因是公司通知的時間取決於組員請假的時間。有些組員有大愛,一早請假讓公司好安排人手,讓接班的人也能從容準備。另一種則完全反之,硬是拖到最後一刻,有時候公司打來的時間已經是組員開簡報會議(Briefing)的時間,這時候接班的人就只能快速準備好直接上機。

 我不喜歡待命班的原因,除了不知道去哪裡的不確定感外。還有不知道同行的組員有誰,需要在家苦等,完全無法有任何計畫……等等。除此之外,組員請假的原因不外乎兩種。一種是自然因素不可抗拒的理由,譬如:生病,家有要事; 另一種是心理層面的抗拒因素,譬如:座艙長(Chief pursur)是出名的「惡人」,吃力不討好,航點太不討喜,乘客太挑戰人性;還有另一種不太常發生的情形,航機因某些特殊原因轉飛他地,機組員工作超時,為了飛航安全,需要另一批人臨時遞補。而以正常思考的邏輯來判斷,黃金航班鮮少有人出讓,只有燙手山芋才會人人想丟。待命拿到的航班,多屬於燙到不行的山芋。

 如果你問我,在乘客、組員和航點之間選擇,哪個我最想要,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你——「好組員」。對於待命班,我通常在乎的不是航點或乘客,反正橫豎都要飛,就算是個大爛班,眼一閉,牙一咬,忍一下就到了。我真正在乎的是同班機的組員,不合理的組員對我來說,不僅是來回航班的折磨,還有萬古流傳、源源不絕彷似凌遲般在公司裡流竄的評論。

待命班不是沒有好班, 有時候三五年都拿不到的好班, 待命班一次通通給你, 還外帶好機組員團隊, 這種感覺不像上班, 像大家一起旅行, 抵達終點站之後, 大家還會互留電話相約吃飯, 但是, 這種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的確只是待命班中偶爾的亮點, 大部分的情況是分別由出名的“惡人“組員、不合裡的乘客和爛航點輪番上陣主演, 運氣差一點的話, 三個一起來的可能性也很高。

在家待命期間,我會簡單把自己打理好,把不同季節的衣服放置好(因為南北半球季節相反),再把長天數的行李箱和短航程的行李箱先準備好。電話鈴聲是我最不喜歡的聲響,有時候四周靜默無聲,我卻有幻聽感,覺得電話響了,不自覺去接電話。有時候,電話明明響起,我卻抗拒著,以為假裝沒聽到就能改變事實。那是一種心理的掙扎,是一種莫名的壓力,是一種不確定的惶恐。安然度過一天的時候,開心的幾乎起舞,可是待命班一直都沒被叫,又有點失落,因為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家裡確實很無聊。這種心理衝擊,每次待命班期間都要上演一回!

待命班就像正常班表以外的插曲,一般的班表可以自由有限度的換班,而待命班卻逼得自己不得不走出自己建構好的完美藍圖,不想卻不得不接受。這首插曲有時候很好聽, 反覆聆唱,大部分的時候不太悅耳,聽完了不能接受,就把它徹底忘掉,沒有難聽的插曲哪能顯出主題曲的美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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