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百年話今昔 戰爭仍未遠

綜觀現今世界局勢,從烏克蘭、中東地區、朝鮮半島到南海周邊國家,各戰亂地區的敵對勢力背後,都看得到強權國家競逐外交勢力。美國、俄羅斯、中國等經濟大國,為維護自身利益,彼此結盟排擠對手陣營,動輒祭出經濟制裁、軍力恫嚇,不知自制的魯莽態度,就像一戰前國際政治氛圍,也讓和平前景蒙上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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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一戰同盟國與協約國兩陣營成員,各自締結的軍事同盟,規定締約國家「全力」幫助盟國抵禦外來攻擊,才使得奧匈帝國、塞爾維亞兩國戰爭,迅速演變成歐陸國家分組對抗,所屬殖民地被迫加入後,即成所謂世界大戰。

重蹈1914年覆轍?

軍事同盟可說讓好戰當權者更加有恃無恐,若德意志帝國與奧匈帝國沒有締結軍事同盟,俄羅斯帝國沒有取得法國(與之後英國)的支持,兩陣營就不會輕易做出「以戰止戰」的決定。

當年的軍事同盟今日並未消失,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的《北大西洋公約》的共同防禦條約、中國與北韓簽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和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友好合作互助條約》,以及美國與日本、南韓、菲律賓等國簽訂的《共同防禦條約》,都屬於一類軍事結盟。

同樣是軍事同盟,1914年與2014年有何不同?劍橋大學皇家講座教授(Regius Professor)埃文斯(Richard J. Evans)認為:兩個時空相比最大不同,如今我們經歷2次世界大戰,進入核子時代,對於戰爭的體悟與一個世紀前迥然不同,大家都知道戰爭的可怕。

昔日德國 今日中國

然而相隔一個世紀的2個時空,也有些驚人的類似。首先,許多政治觀察家不約而同指出,今日中國與過去德意志帝國,無論國際處境、民族自尊或國家企圖心都十分接近。

當年普魯士統一日耳曼以後,國力日益強大,更常參與國際事物,開始與鄰國發生摩擦,讓競爭國家自然產生防禦對抗想法,很像目前軍力與經濟實力水漲船高的中國。現在的中國民族情節逐漸高漲,對於周邊領土爭議等國際事物的摩擦,變得不願容忍,還設法攫取更大影響力。

在此同時,中國還未推行民主,領導人獨斷空間很大,基本上不受人民監督,接近德意志帝國的寡頭政治,決策不透明更讓各國起疑心,就算積極說明也是越描越黑,無助於建立互信,其他強權還借機凸顯自身「更高一等」的自我形象。

沒完沒了的代理人戰爭

一戰導火線埋在巴爾幹半島,它本由鄂圖曼土耳其帝國所統治,帝國日益衰弱後,鄰近的奧匈帝國與俄羅斯帝國都想染指。為了擴大自身影響力,奧匈與俄國與其同盟國,各自潛入土耳其崩落版圖,扶植不同政治訴求的團體,德奧緊抓,相互抗爭打起「代理人戰爭」(Proxy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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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後主使強權只要小心操作,便可避免血腥肉搏。一戰是奧匈帝國、俄國代理人戰爭擦槍走火,火勢反撲己身,反而造成帝國滅亡,只是強權操控的代理人戰爭,卻沒有跟著結束。

今天的朝鮮半島對立、敘利亞內戰、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要推翻伊拉克什葉派政權、烏克蘭親俄羅斯與親歐洲的路線之爭、南海爭議等等,不管台面上衝突原因為何?宗教、種族、政權、資源掌控,仍可說是一類形式的代理人戰爭。

無論韓戰、越戰、兩伊戰爭與國共戰爭,落後國家為了解決政治紛爭,尋求外援的結果,就是被迫打起代理人戰爭。殘破國家難以平息的戰火背後,都看得到美國、中國、俄羅斯、歐盟、沙烏地阿拉伯等列強,為了不同目的合縱連橫卻互不相讓。這些機及參攪國際局勢的強國,都擁有強大核子武器,勉強維持恐怖平衡,一旦擦槍走火,誰都難僥倖全身而退。

敘利亞內戰為例,歐美與阿拉伯多數國家雖討厭阿塞德(Bashar al-Assad)政權,想要扶植新的政治勢力,中國與俄羅斯卻有不同意見,導致和平之日遙遙無期。2013年8月傳出敘國政府軍使用化學武器殺害平民的消息後,西方國家總算有理由出兵討伐,怎之俄羅斯「以和平為念」緊急斡旋,阿塞德同意交出化學武器保住大位,不下台跟上不了台的,只能繼續打下去。

中國學者看法

伊朗、北韓、巴基斯坦的核武問題背後,一樣是中俄與西方國家的外交對奕。遍地展開的代理人戰爭,可說是世界和平最大隱憂。不過,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朱明權教授卻不認為,可能因此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首先,中國堅持不結盟的外交原則,即便面對美國壓力,也不會選擇跟俄羅斯結盟。

其次,即便與許多國家締結軍事同盟的美國,面對「共同防禦」的盟邦義務,立場也非無條件全力投入。

以《北大西洋公約》第5條規定來說,同盟國受攻擊時,締約國得「採取派兵等必要行動」,至於何謂「必要行動」(deems necessary),則由援助方自行判斷,相當不同於1892年年《法俄軍事同盟條約》(The Franco-Russian Alliance Military Convention)所規定--締約國必須「全力回擊」(employ all her available forces)盟邦遭受的攻擊。

軍事同盟 有所保留

而美國1951 年簽訂的《美澳新同盟條約》(The ANZUS Treaty)、《美菲共同防禦條約》(Mutual Defense Treaty),締約國僅需採取必要措施(measures necessary)恢復國際安全於穩定,同年簽訂的《美日安保條約》(Security Treaty Between the U.S. and Japan)則無涉任何真對第三方的軍事行動。

也就是說,美方自行判斷援助方式,不限派兵、動武或特定結果,不保證全力軍事援助。尤其軍事強國幾乎都擁有毀滅性核子武器,一旦開戰互轟保證玉石俱焚,各國領導人應該都有一定認知,不至於為了外國,冒然與其他擁核(俄羅斯、中國)開戰。

朱明權的觀點聽來有道理,但追求的仍是恐怖平衡,也未考慮其他國家所需要的和平。其實,強國互相牽制未必保障世界和平,就像是1945年成立的聯合國,地位雖廣獲認同,卻因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間的矛盾,幾乎癱瘓的仲裁功能,更檔不了美國、以色列、俄羅斯等強國主動開戰。

國際仲裁 不如 反戰民意

那麼和平希望何在?答案也許必須回歸草根,人民反戰的意志,或才是扭轉國家走向戰爭的最大力量。

100年前,參戰國民情普遍小看戰爭或心存不真實、只贏不輸的浪漫想像,就如一部德國小說形容的1914年8月社會氛圍:「生命再次恢復理想性,人性偉大情操……忠誠、愛國主義、為理想犧牲生命的理念,超越一般市井買賣的心思……戰爭能清洗人類一切不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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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小說《The Hill》

著名英國小說家瓦謝爾(Horace Annesley Vachell)1905年作品《The Hill》寫道:「健康生命為了拯救他人,熾熱而潔淨地早早死亡,還是苟活於世?……帶著沒有玷汙的盼望到來世,沒有苦毒記憶,如同清新的五月天,這樣真的遺憾嗎?」那時的戰爭,是歐洲社會逃避沉悶絕望的出口,把無法解決的現實困境,簡化為更光榮的版本,希望能像上流社會的決鬥一樣,簡單解決國家的外交外貿困境、以及社會經濟問題。

所幸100年後,戰爭公認乃解決問題的最下策,現代民主國家領導人,面對開戰或參戰決策,也必須接受民意制肘,人民對於戰爭的認識,能夠督促政府記取先人參戰教訓,這可能才是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最關鍵基礎。■

文章來源:風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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