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世紀:2015年真的開始了嗎?

易憲容

諾貝爾經濟學得主斯蒂格利茲在美國《名利場》雜志2015年1月號(提前出版)發表了一篇名為《中國世紀從2015年開始》的文章。文章指出,2014年,世界歷史正在發生一個重大的轉折,即2014年是美國能夠號稱自己是全球第一大經濟體的最後一年。從2015年開始,中國將重新回200多年前世界最為強盛的時代。在前200年,先是英國經濟統領了世界經濟100年,後有美國近100年多年的時間裡執世界經濟之牛耳。

Era-of-China

斯蒂格利茲指出,2015年為何是「中國世紀」的開始?因為,世界銀行根據「購買力平價」理論公布的最近數據顯示,中國經濟總量增長或GDP將遠遠超出所有人預料的速度,2014年已經成了世界第一大經濟體。由此為起點,世界經濟將出現重大的轉折,由前200年英美主導開始轉向到中國。而這種重大轉折也意味著2015年是「中國世紀」的開始。

在他看來,中國經濟的強盛不僅表現為2014年GDP增長的總量已經超過英美,超過日本GDP的兩倍,而且表現為中國出口額、貿易額、制造業、外彙儲備等方面都是世界第一。再加上近兩年來,中國在軍事、外交、國際關系等方面的進展,同樣顯示出中國大國與強國的態勢。按照這種態勢,它將全面推動2015年「中國世紀」的到來。

對於這樣一種高論,盡管它肯定了改革開放30多年來,特別是近幾年來中國取得的巨大成就,特別是經濟領域裡的成就,增加了復興中華造就「中國夢」的信心,也增強中國在國際世界的地位;但是,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一個民族的偉大復興、及「中國世紀」的出現,並非僅是GDP總量能夠決定的。特別並非是以「購買力平價」這種公式可以計算出來的。因為,這裡不僅有GDP計算的數量問題及人均GDP大小問題,也有GDP的質量問題。如果這些問題沒有理清楚,隨意給中國經濟戴上一頂「中國世紀」的高帽子,看上去不錯,但實際上是不利於國人努力向上及再造中國文明的。

首先,當前所指的「中國世紀」出現,並非是現實中國綜合實力在國際社會的體現,而是以「購買力平價」理論計算出來的。這種「購買力平價」理論的假定前提與現實條件相差很遠,而且其理論邏輯也不洽合與嚴密。因此,用這種理論計算出的GDP來對國與國之間的綜合實力進行比較,自然會與現實相關很遠,根本對現實的經濟生活沒有多少解釋力,甚至於得出完全與現實世界相悖的結論。所以,最近世界銀行以「購買力平價」理論計算中國的GDP為世界第一是沒有多少解釋力。我們可以看以把這種計算出的GDP作為觀察問題的一個角度,但決不可用這些計算的數字作為「中國世紀」開始的依據。

其次,從GDP人均水平及GDP的質量來看,中國與歐美發達國家相比,根本就不在一個平台了。比如,中國的人均GDP與美國的人均GPD相比,不足美國的五分之一。與歐美、日本等國家相比也是如此。還有,中國GPD的質量與歐美國家相比,中國要達到歐美國家的水平還得幾十年努力。比如美國的GDP增長更多依靠新技術、新產品、新制造等方式,而中國GDP更多的是由傳統產業和產品,及房地產泡沫來組成。也就是說,同樣是用GPD三個字,其裝入的內容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這既無可比性,也意味著中國與歐美國家的GDP相比相差很遠。即使近年來中國互聯網等信息產業取得突飛猛進,讓中國的GDP內容加入更多的現代內容,但與歐美國家的GDP內容相比仍然存在很大差距。如果僅就這兩方面而言,即使仍然以「購買力平價」理論來計算中國的GDP同樣與歐美國家相差很遠,根本就談不上2015年為「中國世紀」的開始。

第三,盡管近幾十年來中國經濟取得了驚人成就。比如1990-2000年中國GDP年均增長率達9.85%,2001-2010年更達10.49%,即便2008-2009年遭逢美國金融危機,但其增長仍然達9%。同時,在這段時間裡,工資年增長率高達15%-20%,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大幅增10.1倍,新增城市就業人口高達2.91億人。這些都是世界各國根本不可比擬、絕無僅有的事情。

但是,中國社會面對的經濟問題與社會問題一點都不可小視。比如,當前中國社會的文明程度與歐美發達國家相比,至少有50年以上的差距。特別是仍然有一半以上農村人口仍然處於收入低、消費力低、生活水平僅超過溫飽水平。

二是看上去中國經濟的總量增長很快、規模很大,但是近幾十年來的經濟成果並沒有讓絕大多數人分享,而且為少數人所占有。社會收入分配嚴重不公、收入分配差距越來越大。這說明了在最近的時間裡中國增長成果並沒有讓絕大多數居民分享。如果是這樣,中國GDP增長最快、規模最大,其意義不大,更不用談世界經濟將進入「中國世紀」了。

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很多,而這些問題的改進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完成。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來談論中國經濟是如此強大,要談論2015年為「中國世紀」的開始,那只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因此,中國決不可過度自戀,而是要大刀闊斧的改革,促使國人韜光養晦、艱苦努力奮鬥,這樣才能加快中華民族的復興,讓中國真正的林立在世界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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