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多啦A夢)御用配音員林保全本月2日離世,三天後適值已故著名香港作家也斯(梁秉鈞)逝世兩周年,前者獨特的聲演為幾代港人記下「快樂比天高」的童年,後者躬耕文藝為香港文學留下沉實的足跡,二人揮別塵世,裊裊餘音,字字留情,化作港人歷史記憶的長河,甚至被視作充滿象徵意義的政治符號。
林保全為叮噹配音逾三十年,每當大家看見叮噹公仔,腦海便會浮現他的聲音,彷彿叮噹就是林保全,林保全就是叮噹。每當叮噹從百寶袋掏出法寶為大雄解憂,令電視機前的你我於遲到時也渴求開啟「隨意門」,考試時竊取「記憶方包」,欲改寫事情便竄進「時光機」,感到訥悶可裝上「竹蜻蜓」,游走天空鳥瞰腳下的世界。
的確,林保全臉圓體胖,活像是真人版叮噹。公司裡,在同事眼中他既樂於助人,亦與世無爭;其遺孀指他沉默寡言,在家裡也不愛說話,不會發脾氣,不會駡人,是好好先生一名。
有人懷念林保全親切的聲音,指他離去有一種童年被掏空的感覺。也有人把他與雨傘運動連繫起來,逕自化身大雄自喻雞蛋,把技安(胖虎)看成高牆,叮噹乃協助抵禦技安欺凌的知己,而今,林保全遽然而逝,宛如失去親密的戰友,孤獨地與當權者搏鬥。
政治充滿謀算,既現實,又殘酷。如果有人化身大雄,林保全是叮噹,不知後者會如何應對荒謬如斯的景況,那管是一廂情願,也要將個人的主觀願望,託付在美好的人物和事物之上。
將一己主觀意志或政治取向,於有意無意間,強加在為近年港人所強調的集體回憶之上,這情況亦出現在已故作家也斯身上。網上有言論指「也斯這樣愛香港,他會怎樣看雨傘運動?他那麼愛惜學生,一定會支持他們,但肯定也會很擔心。」
也有政治取向變得異常鮮明的主流報章,藉也斯逝世兩周年推出紀念專輯,觀其「在傘下讀詩寫在也斯逝世兩周年」的大題,以及「……近日也斯遺作〈一個人與一把傘〉在網上引起討論,作品似有呼應今天的社會氣氛……」的引言,難免予人強為逝者冠上運動光環的感覺。
但毫無疑問,也斯確疼惜學生。病重時,重遇曾出言頂撞自己,畢業後經年沒見的學生,無視脆弱的生命正在倒數,叫學生寫作讓他批改,使學生一時語塞,放下多年的心結。
雨傘運動雖已落幕,支持者仍奉之為圭臬,反對者仍視之為破壞法治的洪水猛獸,社會嚴重撕裂,事態膠着,作為社會一分子,是否應當冷靜下來,重新審視沉澱梳理連月來的片段,免得再度陷入敵我分明的窠臼?
林保全聲演叮噹,也斯書寫香港,同樣地為香港留下珍貴美好的回憶與養分。回望過去,展望將來,這座匆忙而多元的城市不應只遺下敵對與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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