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烏克蘭內戰打得一塌糊塗,激烈程度接近去年達成停火協議前。
烏克蘭內戰之所以打個不停,原因有三個方面:
一是美俄關系的決裂與對抗。這是主因。因為,若沒有美國的介入,烏克蘭局勢不可能演化成今天這個樣子,在之前一二十年,烏克蘭一直都是歐俄在博弈,美國干涉並不太多,哪怕干涉也是基於歐盟的角度,很少獨立行事。而烏克蘭2014年11月開始的這次顏色革命,則是在美國的操控下發生的。如今,雖然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相對親歐,但掌控權力的仍是親美的亞采紐克及其盟友們。在過去一年多,歐盟一直都沒能真正影響到烏克蘭政府的決策。所以,迄今各方仍難達成一致,就是因為各方利益差距極大導致,而這一切的根本都是因為美俄關系的對立。
二、烏克蘭東西部訴求的巨大分歧。東部要獨立,西部不允許,俄羅斯提出來的聯邦制烏克蘭政府又不接受。在這種背景下,政府軍想剿滅民間武裝,而民間武裝實力上一點不亞於政府軍,結果就僵持下來了。
三、烏克蘭政府內部的分歧。美國一直在源源不斷地為亞采紐克們提供經濟、政治和外交支持,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好像一直未能真正掌握權力。歐盟和波羅申科之間,也還沒有找到撬動烏克蘭局勢的支點,歐盟、俄羅斯和波羅申科政府,也還沒找到協調支點(努力尋找中,11號的明斯克四國會議很重要)。
就在2015年的1月末,美國再次在經濟上支持烏克蘭,提供10億美元的貸款擔保,未來還要再追加10億美元。這還不夠,還准備為烏克蘭政府提供30億美元的軍事援助。美國的這一動作引發歐盟國家的強烈反對,包括德、法、英、荷等國家的領導人都明確表示反對。之後,德國總理默克爾開始了馬不停蹄的「旋風式」外交。2月5日和6日與法國總統奧朗德閃電式造訪基輔和莫斯科;8日和俄、法、烏領導人舉行電話會談;9日又在白宮與奧巴馬會談。11日,俄、德、法、烏還要在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舉行四方會談。
面對美國不斷在烏克蘭拱火,以默克爾為首的歐洲國家急了?歐盟急什麼?因為擔心烏克蘭內戰越打越大,最終把俄羅斯和歐盟都拽進戰爭當中去。哪怕不拽進去,這麼打下去,必然會進一步惡化歐俄關系,推動歐俄新冷戰格局的進一步形成。如此一來,歐盟和俄羅斯的經濟和安全形勢必然進一步惡化,烏克蘭內戰可謂有百害而無一利。內戰的持續,是歐俄都不想看到的。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美國國會和五角大樓中的鷹派力主向烏輸送致命武器(這些人已獲得了華爾街的支持,索羅斯多次呼吁就是明證),默克爾和歐洲強烈反對,而奧巴馬本人則不設時限地繼續考慮、觀望。一旦奧巴馬迫於壓力簽字,烏克蘭的局勢就有不可收拾的風險。對奧巴馬來說,恰恰又有簽署的衝動。因為,白宮希望歐俄爆發新冷戰,希望歐洲安全形勢、經濟形勢惡化,這些都有利於美國進一步控制歐洲和自己經濟的復蘇。特別是,如此可進一步打擊戰略絆腳石——俄羅斯。
默克爾的態度是明確的,即不願意與俄羅斯為敵。這一點,在前幾天的慕尼黑演講中有表述,「德國願與俄羅斯共同構建歐洲安全,而不是同俄羅斯對立。」普京的態度也是明確的,自烏克蘭危機以來,普京不止一次強調不願意和歐盟為敵,俄羅斯的一切行動都是被迫反擊,並將矛頭直指美國。四國在明斯克舉行緊急會議磋商,利益支點也正是基於這些共同利益,默克爾進行旋風式斡旋的根本動力和原因也基於此。但問題在於,歐盟至今不能約束烏克蘭政府,這影響了雙方的信任和協議的達成。所以,能不能通過波羅申科發揮對烏克蘭的影響力,關系到最終停火目標能否實現。從之前的消息上看,默克爾在6日的會談中試圖讓普京做出讓步,但事實證明俄羅斯不可能讓步,因為底線已經擺在那。
明斯克的四國會談能不能真的發揮影響力呢?在占豪看來,應該能階段性發揮影響力,能不能最終實現停火,還要看後面的博弈情況。之所以階段性發揮影響力,是因為美國會迫於軍事援助的風險和歐盟的壓力,暫緩對烏克蘭政府進行軍事援助。但是,美國國會的鷹派和華爾街必然會繼續推動軍援烏克蘭進程,因為烏克蘭內戰不但戰略上利於美國,經濟上也利於美國,甚至華爾街都能從中獲利。歐洲的一致反對,會讓美國有所忌憚,暫時延緩軍事援助烏克蘭,但若不能有新的大的變化,當德法斡旋無法終結烏克蘭內戰時,美國會認為歐盟無力解決烏克蘭危機,並最終確立「軍援」邏輯。
事實上,當前的局勢是一個持續的惡性循環。鑒於當前形勢,看起來幾乎是無解的,這也是為什麼過去一年多烏克蘭局勢越來越惡化的根本原因。那麼,新冷戰真的無法避免?歐俄真的無法共同將烏克蘭局勢穩定下來嗎?若單看一隅,的確如此;若著眼全局,則並非如此。下面,我們就對其中的邏輯進行一下推演。
中國《三十六計》中有一計——圍魏救趙。這一計的內涵在於,當局部問題無解時,可暫時拋開局部問題,從全局考慮,針對對手必救之處下手,迫使對手不得不自救,在對手自救之時,則局部問題迎刃而解。烏克蘭之亂背後最大的支撐力量來自哪裡?美國!美國歐亞戰略支點及美國想取得突破的地方在哪裡?中東!因此,某種意義上說,何時俄羅斯反手在中東搞出動靜反制了,烏克蘭的局部問題也就解了。關於這一點,我們2014年上半年、ISIS亂局出現及巴以衝突時不止一次在分析時強調過這一點。
我們知道,2013年9月是普京以全力支持敘利亞為威脅,迫使奧巴馬將說出去「打擊」敘利亞的話又咽了回去。因為這件事,普京還成了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成了當年全球最熱門的人物。但也就是兩個月後,美國就攻擊了俄羅斯之必救——烏克蘭。制造烏克蘭之亂,是美國對俄羅斯的戰略報復。
面對烏克蘭有可能完全落入美國勢力之手,普京不得不立刻展開自救並做出反擊。雖然,俄羅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兵不血刃地拿下克裡米亞在戰術上極其成功,但戰略上存在的弊端也很快顯現。隨之而來的烏克蘭內戰、歐俄的關系惡化及西方的連續制裁,使得俄羅斯陷入窘境。之後的一年多,俄羅斯客觀上陷入烏克蘭的內戰漩渦中,經濟上也受到嚴重打擊。
對俄羅斯來說,美國攻其必救時必須救,這沒話說。但一直陷於烏克蘭內戰而不在中東有所作為,則是戰略上的失策。事實上,之前巴以衝突及IS亂局,都有俄羅斯調整策略借機扭轉局面的機會點,但俄羅斯都放棄了。這一方面可能是俄羅斯的能力問題,另一方面更是戰略布局上存在問題。不知最近普京大幅調整安全機構的人事是否與此戰略失誤有關。
在被折磨一年多後,普京終於醒過來了
就在上一周,媒體報道俄羅斯已拿下了塞浦路斯的軍事設施。如此一來,俄羅斯在塞浦路斯和敘利亞的軍事基地就能遙相呼應,形成犄角之勢,我們當時評論說這是要在軍事上對敘利亞作保,應對的是美國花5億美元培訓15000名敘利亞反對派武裝對敘利亞政府構成的威脅。幾天後的2月9日至10日,普京訪問了埃及,埃及總統塞西在機場熱情迎接普京。普京送給塞西的禮物是一把AK47步槍,其內涵非常值得玩味。在占豪看來,這是普京在向塞西表示俄羅斯的希望,即俄希望與埃及加強政治軍事合作,槍口瞄准中東。
埃及在與俄合作方面反應很熱烈,10日上午,塞西和普京舉行了會談,並出席埃俄兩國關於投資、電力合作等一系列協議的簽字儀式。據塞西介紹,雙方在反恐、軍事、經貿、能源合作等領域達成許多共識,決定建立埃俄自由貿易區,合作建設核電站以和平利用核能,並就電力和天然氣合作簽署了諒解備忘錄。塞西說,埃俄認為,中東局勢乃至世界格局面臨挑戰,兩國乃至各國有必要就建立更加公正的國際秩序進行協調。而在安全領域,打擊恐怖主義和極端思想應成為國際合作的當務之急。塞西強調,應維護利比亞、伊拉克的統一和領土完整。普京則強調,當前中東地區形勢仍然復雜,俄埃雙方都認為,敘利亞問題、也門危機和巴以爭端都應該通過政治協商妥善解決。
俄羅斯訪問埃及及和埃及簽署一系列協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俄羅斯從蘇伊士運河到地中海的通道是暢通的。同時,考慮到俄羅斯在塞浦路斯和敘利亞都有軍事基地,這樣在軍事上就構成了對敘利亞的保護能力。有了這樣的支撐,俄羅斯在中東敘利亞問題和伊拉克問題上施加影響力就有了支點。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只要歐俄能夠合作頂住美國壓力,暫時讓其放棄軍事援助烏克蘭政府軍,那麼最終事件出現轉機的曙光就可能出現。因為,俄羅斯一旦借助這樣的布局,打通支持敘利亞的通道,則俄羅斯就有在中東給美國制造壓力的機會。如此,最終歐俄在中東制造影響力,迫使美國轉移注意力的可能性就出現了。一旦中東出現了不利於美國的局面,則烏克蘭危機自解。這一點,從之前巴以衝突烏克蘭局勢有所緩解即可看出。
普京醒過來,歐盟的強烈反對美國軍援烏克蘭,對未來世界局勢會產生很大的影響。俄羅斯針對中東的一系列布局,就是要在中東打開新的戰場,以將烏克蘭內戰帶來的巨大壓力,推到對美國最重要的中東去。對俄羅斯的這一趨向,各大國都是喜聞樂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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