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新加坡國父的前總理李光耀幾天前逝世,心中也說不上有什麼感傷,但對這位世界級的領袖,心中卻有無比尊敬。我認為在華人世界中,戰後世代所需的治理典範,就是由這位深受英式菁英教育,所規劃的開明專制。但如果外加喬布斯的混亂,就能成為21世紀華人的新典範。
談到國家治理時,應瞭解的重點是,並非所有國家皆從同個起跑點出發,有些國家受盡天時地利與人和的優勢,能在花費較小的成本上,獲得無法比擬的成果,如戰後的美國。這個囊括全球經濟、軍事、文化、與教育第一的超級強國,在國際秩序慢慢成型的當下,成為標準制定者,奠定國際金融準則,供他國遵從。
但戰後的亞洲不然,當時的中國深陷在毛澤東的「人性大實驗」中,一個大躍進就跳了約兩千萬人口入地府,接踵而來的就是文化大革命,日本人應該看看,這才是真正的「失落十年」。
台灣則陷在後二二八時期的混亂,更改國語的制度,使台灣文盲瞬間增速。外加通膨嚴重、族群摩擦甚巨、國共內戰不止,硬要實施西式民主,搞不好連繳稅、受教權與行刑都會吵著用投票決定。
新加坡更是好例子,一個原屬馬來西亞的聯邦省,最終因李光耀對大馬政府處置族群議題不合,而被「踢」出聯邦外。猶如現代版的「出埃及記」般,大馬中最會賺錢、受教程度最高的族群,被硬生生的逐出中原,成為南洋沙洲中的小城邦。
在一個前途未定、四周充滿敵意的國家中,讓人人有話語權、投票權,並非最穩定的政體。事後也證明李光耀準確的眼光,在他的哲學中,一個高談兼愛的墨子,或鼓吹君子的孔子,若無務實嚴厲的韓非子,一切皆枉然。也就是這原因,馬基維利成為李光耀最崇拜的思想家,自己也成為柏拉圖思想下的哲學家國王。
綜觀全球,戰後沒有一個採用美式民主而成功的新興國家。台灣與南韓都是實施某種程度的強人主義,才慢慢擺脫赤貧。蔣經國的開明專制,與全斗煥的不大開明統治,讓這兩國成功轉型成票票等值的直接民主。
香港之所以能保持穩定的金融之都、亞洲最大交易市場,靠的是法制與外資,外加徹底的國際化,讓這個珠江外島,雖犧牲不少文化內涵,卻奠定深厚的法治底子。印度雖自喻為全世界最大的民主國家,但可笑的人治內含與複雜的語文差異,也讓其成為世界最窮的民主國家。
綜觀亞洲,最成功的兩個例子,就是李光耀時期的新加坡,以及鄧小平時期的中國。一個用個人的意志力,將南洋沙洲蛻變成控制兩大洋貿易樞紐。另一個用最短的時間,弭平貧窮人口,速度達全球之冠。想像如果鄧小平在南巡後,第一件事是開各黨國是會議,磋商憲政改革的話,如今的中國不知會如何?
那我提倡專制制度嗎?不然。注意我的用語是「起跑點的不同」,也就是說人類的進展還是有軌道可尋,也有個目標。西式的自由民主是一個里程碑,它是一國進步與否的路標,但非終極目標,更非起點。
不可諱言,西式民主在很多層面上,都比東方的褓姆國家(Nanny State)來的先進。但這是程度上的不同,並非絕對值的差異。新加坡在60年代需要一個李光耀,但21世紀則需要一個喬布斯。前者獨裁中帶有苦幹,後者的獨裁中,帶著自由。兩位皆是菁英中的菁英,兩位均不一味的信任民主,在這兩位菁英眼中,人的價值非均等。
但喬布斯的獨裁是從民主的土壤中所孕育,而李光耀的集權,則是靠怕餓肚子所激發。兩者看似等同,但仍有本質上的差異。21世紀的國家靠的不僅僅是勤奮、努力、與教誨,還需「可控式混亂」,這就是民主能帶來的口味,一種大衛雕像所需的調味包。
但前提是,不能讓民主成噪音,否則得到的會是個大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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