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需要跨越的三座大山

人們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台灣不需要三十年,僅僅過了八年,國民黨和民進黨的位置就來了一次互換。蔡英文要避免這「八年輪回」重演,她需要跨越三座大山,否則,誰也不能保證馬英九的今天不是蔡英文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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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在一片藍色旗子的歡呼中,馬英九高呼我們勝利了,當時的選舉口號叫做「馬上好」。可是接下來的八年,等待「馬上好」的選民逐漸從希望、失望到絕望。於是,八年後,在一片綠色旗子的歡呼中,蔡英文高呼,我們勝利了。

人們常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台灣不需要三十年,僅僅過了八年,國民黨和民進黨的位置就來了一次互換。

蔡英文要避免這「八年輪回」重演,她需要跨越三座大山,否則,誰也不能保證馬英九的今天不是蔡英文的明天。

第一座山,蔡英文需要讓台灣經濟走出現在的困境,讓民眾「感覺」到生活正在不斷變好。

國民黨此次大敗,源於過去八年國民黨對於台灣經濟的低迷顯得無計可施,馬英九在 2008 年選舉時提出的 633 目標(經濟成長 6%、人均民眾所得 3 萬美元、失業率降至 3%)成了海市蜃樓,年輕人工資多年來沒有成長,越來越高的失業率,屢屢下跌的股市,不斷上漲的物價。地方政府財政破產,公務員工資都發不出來。

這樣的困境導致民眾,特別是最在意經濟變化的中產階級和中間選民產生了「換人做試試看」的想法,這種想法最終把蔡英文推上了領導人的寶座。

1 月 16 日之前,這種想法是東風,蔡英文借著這股期待,一舉成為台灣史上第一位女總統,1 月 17 日開始,這種想法是壓力,蔡英文如果無法有效的提振台灣經濟,讓人民有感,誰敢保證她不是下一個馬英九。

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需要有遠見的規劃,台灣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做出向電子產業轉型的規劃,使得台灣成為亞洲「四小龍」之首,韓國在上個世紀 90 年代的做出發展文化產業的規劃,使得韓國經濟走出亞洲金融危機的霧霾。但是台灣過去二十年來,幾乎沒有長遠的經濟規劃,台灣經濟的成長越來越乏力。蔡英文如何讓台灣經濟再度煥發青春,實現台灣經濟的再起飛?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蔡英文將是台灣史上最窮的領導人,她要面對的,是台灣史上最壞的財政狀況,沒有多少資源可以調動的蔡英文,要如何保證她選舉的時候提出的經濟政策不「空心」。

經濟上的起色,不能僅僅停留在冷冰冰的統計數字上,而是讓台灣民眾都有感覺。過去蔡英文批評馬英九最多的,就是「人民無感」,從經濟數字有起色,到大多數民眾「有感」同樣需要時間,如此看來,留給蔡英文的時間和空間並不多。

退一萬步講,即使經濟發展的問題得不到解決,那麽收入分配的差距得到緩解也行。國民黨過去八年飽受詬病的原因之一,也是民眾感覺台灣收入分配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在拉大。而解決收入分配的差距,就意味著要得罪富人和大企業財團,從李登輝到陳水扁再到馬英九,過去台灣領導人無論藍綠,沒有一個會在當選後去得罪富人和大企業財團,富家千金的蔡英文,會把政策的利劍指向養育自己長大的那個階級麽?

第二座山,蔡英文要處理與時代力量和柯文哲的關係。

從洪仲丘案、大埔案、到 318 太陽花運動,每一次的社會運動,均在不斷推高蔡英文和民進黨的政治行情。但是作為這些事件的推動者,時代力量也迅速長大,通過此次選舉,時代力量已經成為「立法院」的第三大黨。

時代力量和民進黨共享同一片政治版圖,這本來就是個零和遊戲,過去時代力量小,「大綠」民進黨幫助「小綠」時代力量慢慢長大。但到此次選前,民進黨已經不能容忍逐漸長大的時代力量與其分享政治版圖,呼籲選民把票投給民進黨,這不僅是給時代力量斷奶,更是猛猛的給了時代力量一個耳光。選前最後關頭被民進黨的這一擊,時代力量是吞下苦果,當小媳婦忍氣吞聲;還是從此與民進黨形同陌路;抑或是忍辱負重,伺機「加倍奉還」。

時代力量的屬性,決定了民進黨當選之後,他們不可能和民進黨繼續蜜月下去。過去時代力量的壯大,是因為它監督「政府」,過去執政的是國民黨,因此在監督「政府」方面,時代力量與民進黨有著天然的盟友關系。但是面對「立法院」單獨過半,完全執政的民進黨,時代力量是不是要堅持過去監督者的角色?如果不繼續堅持,那麽今天他們的支持者會大量流失,如果繼續監督,那麽監督者時代力量和被監督者民進黨的關系會走向何方,當昔日的戰友今成對手,還能保持微笑互道一聲「好久不見」麽?

成為「立法院」第三大黨的時代力量不再是政治上的小朋友,蔡英文對時代力量要趕緊「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麽?

除了時代力量之外,蔡英文還需要思考如何處理和柯文哲的關係。過去的台北市長,除了郝龍斌之外,均是在卸任之後去當領導人的,那麽台北市長柯文哲有沒有可能在台北市長卸任之後,成為蔡英文潛在的對手。此次台灣選舉,柯文哲的輔選之旅,顯示其依然有極大的政治影響力和號召力,而且不僅他,他的父母也有極高的人氣。輔選過程中,柯文哲不僅輔選民進黨候選人,同樣也輔選其他候選人,這等於告訴民進黨,柯文哲不是民進黨的小弟,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場。

第三座大山,是蔡英文如何面對台灣不同政治立場的民眾。

2008 年大選結束之後,馬英九打出旗號要做「全民領導人」,政策、立場、表態均非常照顧泛綠的民眾,有些政策甚至不惜傷害泛藍的民眾,這極大的得罪了把他送上領導人寶座的泛藍選民,過去的幾次選舉中,藍軍選民從「含淚投票」到「含恨投票」到「含血投票」到最終「不投票」,國民黨的政治情勢也就一路急跌。今天國民黨的慘輸,主要不是因為藍軍選民改投民進黨,而是過去支持國民黨的選民,現在不出來投票,這無形中等於衝高了民進黨的得票率。

蔡英文上台之後,就算不做「全民領導人」,政策、立場、表態只照顧泛綠選民,同樣會遇到麻煩。泛藍選民感覺到就是因為自己不投票,國民黨慘輸,所以才沒有人為自己的利益發聲,那麽下次選舉中,國民黨的選民又會回來,再次站出來堅定的支持國民黨,國民黨的春天會再次來臨,那個時候大家就會感嘆「民意如鐘擺,擺到頭自然就會回來」。

不想看到這種局面的蔡英文,當選後需要怎麽做?照顧藍營選民,會得罪綠營選民,重蹈馬英九夢碎「全民領導人」的覆轍,照顧綠營選民,會逼出國民黨的支持者的危機意識,國民黨會重新再起。

民進黨是一個「內鬥內行」的黨,選舉的時候全黨團結,同仇敵愾搶位子,一旦選舉結束,開始分配果實的時候,當江湖共主民調下滑的時候,民進黨的內鬥自然會烽火再起。此次民進黨的「立委」當選人中,既有蔡英文的嫡系部隊羅致政、蕭美琴、蘇嘉全、陳明文、陳其邁,也有蘇貞昌的嫡系部隊張宏陸、蘇巧慧、呂孫淩、吳秉叡,也有謝長廷的子弟兵管碧玲、趙天麟、莊瑞雄、姚文智,還有陳菊的人馬李昆澤、劉世芳、賴瑞隆、這些民進黨的大佬攜子弟兵,都是一方諸侯,現在蔡英文人氣高,他們聽蔡英文號令,過去新仇舊恨都按下不表,一旦蔡英文人氣下滑,難保她們不會給蔡英文點顏色。

2008年,當時高票當選的馬英九說當選只能高興一天,這話今天看來,也像是在對蔡英文說的,當選之後,挑戰才真正撲面而來,如果蔡英文不能越過這三座大山,誰也不能保證蔡英文會是下一個馬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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