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周港大學生又再一次衝擊校務委員會會議之後,有媒體以葉問來形容李國章教授。甄子丹飾演的葉問,以一敵眾的形象深入民心,以此來形容李國章教授面對一百幾十個學生(也可能混雜了相當部分的校外人士)的衝擊、三幾個同情學生的港大教師以及一些政客的攻擊,仍然從容不迫、揮灑自如。這樣的形容,相信許多人都會認為貼切。唯一不同之處,甄子丹是靠千錘百煉的中國功夫來克敵制勝,而李國章教授所倚仗的武器似乎簡單許多,用兩個字就可以總結——道理。而這個道理,也不是什麼高深的學問,一般人都可以理解,也就是人之常情罷了。
李國章倚仗道理
首先,大家在電視機前所看到畫面,是原汁原味的新聞片段,而且不是一家,而是可以從幾間電視台的錄影甚至直播來比較。當日的衝擊,是不是文明社會的大學生應有的行徑?語言暴力、肢體衝撞,一一盡見人前。作為市民,尤其是納稅人,向他們每人每年資助起碼20萬港元,你們作何感想?作為同被冠上「香港的大學生」的同學們,你們作何感想?香港大學沒有參與這場衝擊行動的其他99.5%的同學們,你們又作何感想?他們這群學生或學生會代表,真的可以代表你們嗎?當社會輿論指摘這些野蠻行徑時,你們可以事不關己、置之度外嗎?
當然,不合理的野蠻行為,也有人盡最大努力去把它合理化。找一些大義凜然的理由,那還未嘗不可。但理由何在?如果重整上周的衝擊事件始末,我們有理由相信,暴力衝擊是早已安排好的「節目」。只等待校委會拒絕成立大學管治檢討的專責委員會,就一聲令下,揮軍進擊。但可惜事與願違,港大校委會來者不拒,決定在教資會公布其大學管治研究報告書之後,即成立檢討專責委員會,檢討港大的管治架構。簡而言之,校委會的結論是「決定成立」。但可能學生會代表已經按下計時炸彈的計時器,那就將錯就錯,來一記假傳聖旨,說校委會「否決成立」檢討委員會,那衝擊校委會就再一次足本上演。
其實成立任何組織,都有一套既定程序。定章程、找人選,總不可能要成立,就馬上這一刻成立。校委會的決定是兩個月後成立,無論如何不能解讀為「否決成立」。馮敬恩有份參與討論,也投了贊成票,但卻傳遞「否決成立」的錯誤信息。李國章教授指斥馮敬恩是「大話精」,已經是最客氣的表述。連最基本的誠信都沒有,配不配做香港的大學生,配不配做香港大學的學生?走過港大校徽校訓—— 「明德格物」4字之下,有沒有一點慚愧之色!
當然,學生尚在求學階段,對指摘可以裝聾扮啞。但對支持他們的老師而言,替他們護短圓謊則是一件苦差事。怎麼說,他們都不能像學生哥般面不紅、氣不喘地大話照說。要麼避重就輕、轉移視線,又或者明知故昧,顧左右而言他,總之出盡渾身解數。但怎麼解,也無法解到大話變真言。當然,連番解釋也有功用,就是讓人看得更清楚不同人的嘴臉!
要跟不光彩人事切割?
學生背後的老師不好當,被李國章教授扯出來的政治人物也很難為。面紗突然被扯破,頓時手足無措。他們第一個反應是指李國章教授「含血噴人」。好一句「含血噴人」,究竟此話怎講?如果學生所做的事,是光明正大的好人好事,又或者造福人群的豐功偉績,被人指出是幕後功臣的人會作何回應?他們大概會講「愧不敢當」,又或者「不敢掠美」,又或者「微不足道,何足掛齒」。不作謙詞,也會說「略盡綿力」。再大方一點,就說「與有榮焉」。怎會說一句—— 「你含血噴人」。舉個例子來說明一下吧,如果馮敬恩同學拿了諾貝爾和平獎,李國章教授說後面的是某黨某人發功所致,某黨某人會不會說: 「你含血噴人」?用得上「含血噴人」,就自然是要跟不光彩、不名譽的人和事切割,劃清界線,兩不相干。你硬要把兩者拉上關係,我才說「你含血噴人」。心理學大師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提出過一個很著名的理論——佛洛伊德的失漏(Freudian slip),就是無意中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不用學術語言,用廣東俚語—— 「鬼拍後尾枕」,大概也可以表達同一意義。公民黨人可能心急口快,要跟學生的暴力衝擊劃清界線,所以才在趕忙之中拋下一句: 「你含血噴人。」但又不幸有相為證,早前公民黨的骨幹確有到場聲援學生。其中關係,只能說是剪不斷、理還亂。
但被人切割者,就不知是何滋味在心頭了!■
原文轉載自《明報》2016年2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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