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

在夕陽映照下,

兩個背影,

慢慢地再度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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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時分,美玉守住一室空冷,翻開舊相簿,看著歲月的流逝。

還記得跟永東新婚,以至懷了小孩的那段日子,彼此好像仍在戀愛中的甜蜜,每次拍下的照片總是如花笑靨,無憂無慮,然而自孩子出世後,永東因要背起家族生意的重擔,美玉也要放棄攝影的興趣,轉而向家姑學習持家之道,對於不曾做過家務的美玉而言,實在是個極大的考驗。

永東終日為著生意營營役役,不時早出晚歸,美玉每天同樣為著照顧一家大小,打理家中大小事務而忙得疲備不已。起初,美玉忙完一切家事,還會等待夜歸的丈夫,為他準備洗澡水,然後再奉上一杯剛泡好的熱茶。可是,很多時候等著等著,疲累的她就先睡著了。兩口子真正見面的時間愈來愈少,就是見面了,話也不多。不過,縱使彼此的關係看似愈行愈遠,但美玉仍然深信丈夫還是愛她、疼她,因為她也是一樣。

歲月磨蝕了青春,看著照片中日漸成長的孩子,美玉深感欣慰,再辛苦也不覺苦了。不過,她的相片卻愈拍愈少,甚至不敢上鏡,每當她看見自己略帶憔悴,眼角已長出皺紋的時候。

還是有寂寞時候

美玉想起當初跟永東在雙方家庭安排下相親而認識,繼而戀愛,以至結婚。那時候的她,才是一個剛高中畢業的姑娘,而永東也同樣是剛從日本留學回來的大男生。

照顧家庭,美玉一直緊守崗位,無怨無悔地伺候翁姑、教導孩子,然而夜深時份,等不著應酬夜歸的丈夫時,她心頭還是有寂寞難耐的時候。她只是一個女人,經過終日打起精神裝強的疲累,她也有軟弱的時刻,那時候的她,是多麼渴望得到丈夫的一絲撫慰!

日子久了,她學會把精神放在一雙小兒女的身上,對丈夫她依然默默地付出,縱使兩人的關係愈見平淡如水,但她深知丈夫為家庭付出的心力比她的更多時,她便不忍因埋怨而令丈夫徒添壓力。

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兩年前大女兒亦已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女兒。忙了大半生的永東,年過半百的他,雖未退休,但已為自己和老伴的未來做好準備。這時候的美玉,看著兩鬢已然花白的丈夫,心裡無盡感激,原來丈夫打拼大半生,並不完全為了接手父親的生意,更重要的是他要給予太太和兒女更安穩的未來。這時候的她倏忽明白了,她很欣慰自己這幾十年來懂得忍耐和體諒,讓丈夫無後顧之憂地在外面為家人拼搏。

腳蹤緊緊並排而行

將近退休的永東,時間多了,雖然兩口子早已錯過了激情的年代,但心思細密的他,卻也早已為老伴安排好了一切,不但在國內買了房子,閒時又會和美玉外遊,話也許仍然不多,但甜蜜的感覺卻不受年齡限制地在兩人的心頭流淌。

美玉的忍耐和體諒,釀造了一段甘醇的晚情,永東的半生拼搏也換來兩老無憂的晚年生活。今天的兩老,偶爾上街走走,又或回國內的房子住住,過往以為愈行愈遠的腳步,卻原來一直在愛的維繫下,腳蹤從沒分開過的緊緊並排而行。

夕陽映照下,

兩個背影,

慢慢地又再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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