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英國脫歐之後，地產大亨特朗普（Donald Trump）當選美國總統標誌著全球極右派的又一勝利，近年來，反移民、反全球化的極右派政黨陸續攻下波蘭、英國等國，緊接著12月的奧地利大選和2017年法國大選，極右派也勝利在望，德國總理默克爾（Angela Merkel）幾乎成為西方世界僅存的自由派領袖。
《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分析，原本將在2017尋求四度連任的默克爾，如今在國內與歐盟各國都面臨龐大的信任危機與嚴峻挑戰。默克爾的幕僚透露，上任即滿11年的她，真的是累了。
11月9日是德國歷史上無比重要的日子，不但是納粹屠殺猶太人的濫觴「碎玻璃之夜」（Reichskristallnacht），也是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東西德邁向統一的日子。如今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11月9日顯然也成為全世界難以忘記的一天，多數領袖只能從驚愕中擠出「恭喜」和「保持合作」的當下，執政11年的默克爾仍秉持一貫沉穩，不慍不火為新任美國總統「訂下規矩」。
「德國和美國共享民主、自由、尊重法治的信念，還有不論種族、膚色、宗教、性別、性傾向或政治理念都尊重人類尊嚴的價值觀。」默克爾10日發表對特朗普當選的祝賀演說，除了道喜之外，更「提醒」特朗普，未來美德合作必定得奠基在相同基礎上。
「默克爾的表現令人刮目相看，她在全球面前幫特朗普普定下了規矩。」曾撰寫默克爾傳記的《南德日報》政治分析員柯內留斯（Stefan Kornelius）評論。
但是，默克爾的精采致詞卻沒有預期的力度，「如果默克爾說完這席話，歐洲各國出來附和的話就完美了。」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專家鮑爾富（Rosa Balfour）表示：「可惜事與願違。」
今年9月初，德國梅克倫堡—前波莫瑞邦（Mecklenburg-Vorpommern）地方選舉，默克爾領導的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CDU，基民盟）以19%得票率跌至第三位，破了歷年最低紀錄，慘輸位居第二的新興右翼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AfD）與最高票數的社民黨（SPD）。
自2015年歐陸爆發難民危機以來，默克爾堅持門戶開放，德國已接收超過100萬難民，德國民眾不滿的情緒也不斷滋長。基民盟在其他地區也大失民心，默克爾還為此出面道歉，破天荒承認自己的移民政策有缺失。
彷彿這樣還不夠，由於德國在2014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與克里米亞半島的危機中，大力支持兩地的親歐派，後來卻因難民危機而自顧不暇，原本仰賴德國和歐盟抵抗俄國勢力的東歐國家，開始對德國的冷漠多有怨言。德國身為區域內最強大的經濟體，歐盟各國政府也盼望默克爾能改變低迷的經濟、移難民問題和日益高漲的國族主義。「她是唯一一個還撐著的領袖，」柯內留斯說，「人人都想靠著默克爾這堵牆。」
但今年6月英國公投決定脫離歐盟，不啻為在德國主導的歐盟政策上畫了一個大叉，衝擊默克爾程度之大不言而喻。一向在歐元或移民等議題上態度強硬的默克爾，也是各國右翼民粹政黨最佳的攻擊對象，「那些人怪罪德國的強大與強硬。」柯內留斯說。特朗普本人在競選期間就曾抨擊默克爾的難民政策，還稱讚美國與歐盟亟欲防堵的俄國總統普京（Vladmir Putin）是強而有力的領導人。
特朗普當選也讓美國與北約（NATO）的堅定盟約可能生變，特朗普競選期間不斷表示未來政策就是「美國利益為優先」（American First），不願再耗費巨資協防其他國家。華沙國際關係研究中心（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Warsaw）研究員史莫勒（Eugeniusz Smolar）說，這能讓東歐國家更依賴歐盟，進而修復與德國的關係，歐盟也有機會壯大自己的軍火工業，並擴大歐元區的影響力。
默克爾能趁美國退居世界舞台次位的時候，讓歐盟重拾經濟動能和向心力嗎？《紐時》分析，默克爾與強人總統打交道的經驗豐富，從與土耳其總統艾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協商難民處理政策，到近日邀請普京面對面討論僵持不下的烏克蘭問題，特朗普對默克爾而言應該不是挑戰，10日祝賀演說更證明了此點。
極右派在歐洲崛起 默克爾勢單力孤
但特朗普勝選、美國的轉向終究來得太過突然，多年來德國歷經二戰復興和冷戰，尤其在國防與情報網上已和美國密不可分，任期只剩1年的默克爾似乎很難施展身手。而從東歐的波蘭到英國和德國本身，極右派勢力一波波崛起，也一再削弱了歐盟再次壯大的可能性。
德國最重要盟友之一的法國，很快也可能成為極右派的天下，早在1972年便成立的極右派政黨「民族陣線」（Front national，FN），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首次拿下最高得票率，黨主席勒潘（Marine Le Pen）更有可能在2017選舉中當選法國總統。歐洲復興研究中心副執行長提爾福（Simon Tilford）說：「如果特朗普可以拿下美國，勒潘就能拿下法國。」
民粹浪潮也在開發中國家興起，例如菲律賓新任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聲稱要保護深受貪腐之害的菲律賓人民，也反對美國殖民主義，承諾讓菲律賓更加獨立。特朗普當選隔天，同樣打著政治素人名號的多利亞（João Doria）也當選南美最大城市聖保羅市長，他甚至參加過巴西版的《誰是接班人》（The Apparentice），人稱「巴西特朗普」。
特朗普當選是極右派在西方國家的最大勝利之一，但對世界而言，只是當前全球秩序瓦解、重塑的開端，在這股浪潮面前，默克爾只怕真的將成為碩果僅存的自由派領導人。■
Be the first to comment